第 9 節 長樂歌·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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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我才知道,謝無咎的父母是被賊人所害。



    那天白日裡,天陰暗得厲害,謝無咎躲在暗道裡,透過母親的身體,他看到父親拿著刀劍,渾身是血,與賊人奮戰。



    母親捧著他的臉,眼裡全是不捨。



    「你快走,離開這兒。」母親將他向前一推,怒吼道,「順著暗道一直往前走,走啊!」



    謝無咎想爬回來,卻見母親用身子死死的護在暗道口,雙眼充血,瞪著他:「難道你想讓我們白死嗎?」



    謝無咎頓住了,伸出的手慢慢收回,嘴唇都咬出了血,最後一步一步的爬出暗道。



    身後只聽得母親擲地有聲道:「爾等叛賊,定遭天誅地滅!」



    我想出聲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梁家寨裡沒有人教我如何去安慰人。



    腰間的鈴鐺似乎是感應到了我的心事,被風一刮,發出清脆的聲響,那是娘留給我的。



    我將其中一個鈴鐺解開,在謝無咎面前一晃,聲音清脆悅耳:「我爹說,每當娘想我了,鈴鐺就會發出聲響。這一個給你,以後你要是想你的爹孃了,就晃一下,就像他們還在你身邊一樣。」



    謝無咎有一時的晃神,隨後接過鈴鐺,用手摸著我的腦袋:「那我定會把它收好。」



    謝無咎一臉的溫柔,眼神更像是能滴出水來。那目光裡,只容得下我一人。



    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胸口有什麼東西在亂撞,我捂著胸口,後退幾步,感覺到耳根子都在發燙。



    沒出息的我,又在謝無咎的面前,逃了。



    我絕對是生病了。



    我賴在傅林的院子裡,第二十三次要求他幫我把脈,之前那二十二次,絕對是沒把對。



    傅林面無表情的看向我,然後嚴肅的說道:「可能是不治之症吧。」



    這句不治之症足足嚇了我兩個月。



    直到桃歆的出現,我才意識到,原來這不治之症,是自己喜歡上了謝無咎啊。



    9



    得知寨子裡突然來了個女人時,我正在後山打獵,想多抓幾隻兔子給謝無咎作伴。



    聽到有人來報後,我思索一番,然後淡淡的說道:「自從娘走後,爹就一直守身如玉,如今也該續絃了。」



    來報的人慾言又止,最後還是補充了一句:「那女人找的是謝公子。」



    「你下次傳遞消息能不能準確一點!」



    我瞬間炸毛,將手上的弓箭扔到柱子叔手上,撇下一眾陪同,飛奔回寨子裡。



    這傳信的人,越來越不靠譜了,下次再傳遞錯誤,我就把他五花大綁扔到老虎洞裡去。



    還有謝無咎,吃著碗裡瞧著鍋裡,這次看我不用鞭子把他打得跪地求饒。



    可是,即便我跑得再快,等我回了寨子裡,謝無咎已經離開了。



    聽說,那個女人叫桃歆,跟謝無咎站在一起,就是話本子裡的才子佳人。



    「才子佳人是吧?」我將手中的花盆一摔,正砸在爹的腳邊。



    「誒誒,你這不孝女!」



    我將腦袋一扭,將後腦勺對準爹。



    「你為什麼把謝無咎放走了?」我心裡鬱悶極了,胸口也不亂跳了,只是堵得慌,有東西在狠狠地壓著。



    「他想走,我就讓他走了啊。」



    「可他是我的壓寨夫婿!怎麼能說走就走啊。」



    爹摸著自己那並不存在的長鬚,斜著眼神問道:「壓寨夫婿?要是我沒記錯的話,秋兒是不同意這個夫婿的啊。」



    「就算我不同意,那他也不能說走就走啊。」連個招呼都沒打。



    我委屈的幾欲哭出來。爹將我手中的酒壺拿走,說道:「喜歡就喜歡唄,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我抽了抽鼻子,一拳打在爹的胸口:「你都知道我喜歡他,為什麼還讓他跟別的女人走了?」



    我終究是沒忍住,哇哇大哭起來。



    爹何時見過我這個樣子,手忙腳亂的亂鬨一通:「謝公子過幾天就回來了,你別哭了小祖宗。」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止住哭泣,盯著爹,大聲吼道,「你也是!」



    謝無咎跟別的女人跑了,與我而言,是奇恥大辱。



    我招來寨子裡的虎子,跟他說:「老孃也要去城裡找女人!」



    我跟虎子趁著月色,偷偷溜出寨子,去了城裡最大的花樓——映月坊。



    我穿了一身男裝,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然後將手裡的銀子往桌子上一擲,大聲道:「把這兒漂亮的姑娘都給本……老子叫過來!」



    老鴇拿著銀子咬了一口,一臉諂媚的笑道:「公子您稍等,我馬上就把姑娘們叫過來。」



    說完,還不忘將手上的帕子向我一甩,一股濃烈的脂粉味撲面而來,嗆得我直皺眉。



    城裡的姑娘長得就是好看,含情眸,水蛇腰,弱不禁風惹人憐,難怪謝無咎被別的女人勾走了。



    越想越氣,我抱著懷裡的姑娘,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在寨子裡,爹從來不讓我喝酒。如今一品,香甜可口,好喝得很,不禁又多飲了一些。



    「聽說,你們這裡有個姑娘,叫桃歆?」半醉半醒之間,我將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



    正斟酒的姑娘媚眼一挑,嬌嗔道:「她呀,不知得了哪位大人的青眼,夜夜被喚,如今正在那花船上彈曲兒呢。」



    我看向窗外的河水,不遠處的一條花船上,通體明亮,在黑夜裡,尤為顯眼。



    身邊的姑娘小聲說道:「聽說那花船上,有一後生,長得俊俏極了。」



    說完,那姑娘便捂嘴偷笑,滿臉的羞澀。我將酒杯向前一擲,酒水灑了一地,那姑娘臉色一僵,隨後討好道:「那後生,自然是沒公子您俊俏了。」



    我將她推向一側,心裡莫名煩躁:「這酒不好喝了,去換酒!」



    桃歆是這映月坊的頭牌,名聲震得梁家寨裡的狗崽子們都知道。



    坊間將她傳得驚為天人,通曉琴棋書畫,那些達官貴人們擠破了頭都想見一面。



    這酒越喝越沒味,我躺在姑娘懷裡,仰頭喝下了最後一滴酒。



    呆的時間長了,這脂粉味也沒那麼刺鼻,尤其是姑娘身上柔柔軟軟的,舒服極了。



    我剛想拱腦袋往姑娘懷裡再鑽一鑽,就聽腦袋上方傳來一陣冰冷的聲音。



    「你倒是挺會找地方睡啊。」



    隨後,腦袋枕著的姑娘被撥拉到了一邊,我被人像拎小雞一樣的拎起來,迫使我直視他的眼睛。



    我眯了眯眼睛,這人長得真俊俏。



    我一個沒忍住,手腳並用,緊緊地環抱住,嘴裡還不忘調戲道:「這姑娘好看,大爺我今天包了。」



    「是嗎?」這聲音熟得很,還含著幾分怒氣。



    「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啊?」



    「這搭訕方式真老套。」



    「老套?」我晃了晃腦袋,話本里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啊,我想到不老套的了。」



    說完,我捧著那人的腦袋,便將嘴唇湊了上去。



    只是剛感受到一片柔軟,就覺得胸口有東西在翻湧,最後嘩啦一下,全吐了出來。



    10



    等我再次醒來時,就見謝無咎一隻手抻著腦袋,躺在我身旁,皮笑肉不笑。



    「大爺兒,睡得可好?」



    我一個激靈起身,掀開被子,身上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我捂緊被子,一隻手顫抖地指向謝無咎,嘴裡連續吐出了好幾個你你你。



    「我怎麼了?」謝無咎拿手握著我的指頭,卻被我一下子抽出。



    「你你你……你佔我便宜!」



    「昨日在映月坊,可是梁小姐,哦不,梁大爺親點的我啊。」謝無咎一臉壞笑,「怎麼,現在不認賬了?」



    我這才想起自己昨日做的混賬事。



    聽聞桃歆是映月樓的花魁,我便偷跑進來,想要看看這女人的模樣,沒成想,喝多了。



    人沒看成,還被謝無咎逮了個正著。丟人丟大發了。



    但咱梁家寨的人,氣勢不能輸:「我,我當然認賬,多少錢,我賠給你。」



    謝無咎認真思索一番,我以為他是要獅子大開口,就聽他說道:「我這清白都毀了,不如你就負責到底吧。」



    無賴。



    謝無咎的話音剛落,門口便踏進了一人。



    那女子穿了件桃紅色的衣服,膚白如雪,面若桃花,像極了從書裡走出來的美人兒。



    只是一眼,我就知道這便是傳聞中的桃歆了。



    條件反射下,我自然而然的挽上了謝無咎的胳膊,而謝無咎瞧著我的小動作,但笑不語。



    「梁姑娘醒了?」桃歆將手裡的湯碗放在桌子上,還貼心的說道,「這是醒酒湯。」



    「你是誰?」這話有些明知故問了,但我向來小家子氣性,自己的人,誰也不能惦記。



    「我叫桃歆,是……」她看著我,嘴角帶著一抹笑,「是謝公子的故人。」



    「故人?」我在心裡嘀咕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不就是話本子裡常出現的嗎?



    「故人進門也得敲門啊。」



    桃歆攏了攏袖子,向前一步,對著我眨眼說道:「姑娘,這可是我的房間啊。」



    …………



    我瞅了瞅四周,的確與我昨日的屋子不同,這間明顯大了很多。



    桃歆瞥了一眼謝無咎,然後悠悠的說道:「昨日裡,姑娘的衣服,還是我給你換的呢。」



    我嚥了口唾沫,看向謝無咎,只見他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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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映月坊出來之後,我就悶聲不響。



    我走在前面,謝無咎跟在後面,兩個鈴鐺聲此起彼伏,這是唯一能確定我們之間距離的物品。



    「夫人,別走這麼快,小心崴腳。」



    「誰是你夫人了?你夫人可在映月坊呢!」



    「夫人這是吃醋了?」



    「沒有!」我別過頭去,死活不肯承認。



    「那你這是怎麼了?又逛花樓又是買醉的。」



    我猛地停住腳步,回過頭去質問道:「你不是跟那個,那個桃子私奔了嗎?你回去找她啊!」



    「難道寨主沒有告訴你嗎?」謝無咎一頭霧水,「桃歆只是代我上山送的聘禮。」



    聘禮???



    我想起擺在屋子裡,突然多出來的東西,似乎被我摔得七零八落了,而爹像是看戲一樣的任由我打砸。



    我咬緊牙關,在心裡暗罵道:「梁永珂你個騙子。」



    謝無咎掰正我的身子,嚴肅的說道:「秋秋,我們成親吧。」



    我從未想過,話本里成親的場景竟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柱子叔時不時的從山下買回大紅燈籠大紅綢,放眼望去,整個梁家寨也是一片喜氣洋洋。



    我總感覺這一切,不真實得很。



    謝無咎派人送過來的嫁衣,鮮紅明亮,料子都是上乘的,我試了試,合身得很。



    但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了現成的嫁衣,還要自己做。



    虎子苦口婆心的勸道:「嫁衣還是自己做的好。」



    自從上次虎子被我威逼利誘去了映月坊,回來便被爹罰了兩個月的清掃茅廁,如今走在路上,都自帶臭味。



    我揮揮手,示意他離我遠一點。



    我看著謝無咎送來的金絲嫁衣,又看了看自己繡成兩隻野雞的鴛鴦。然後義無反顧的選擇了現成的嫁衣。



    成親的那天,爹拉過我的手,細細打量。



    可能覺得當年那個軟軟糯糯的小肉丸子,如今已經出落成大姑娘,有些觸景生情。



    「往後啊,嫁出去了,凡事都要聽謝公子的。」



    「我才不要聽他的。」人老了,就愛絮叨。



    「莫要使小性子。」爹的神色凝重,我總覺得他的話裡,除了對我出嫁的不捨,還有更多其他的情緒包含其中。



    可我顧不得深究,便被喜娘攙出了寨子。



    多年以後,我回憶起出嫁的這天,都會想著,若是我能提早察覺到爹的異樣,後來的種種,是否就不會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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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家寨的大小姐出嫁,十里紅妝,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紅蓋頭遮住了我的視線,我看不清路,只能聽到耳邊道喜的聲音。



    謝無咎全程牽著我的手,那雙手,似乎有魔力般,能帶給我安定。



    只是走得越久,聲音便越小,直到什麼都聽不到。謝無咎將我安置好後,在我耳邊輕聲說道:「等我,哪裡也不要去。」



    話本子裡常說,成親就是拜了天地,喝了合歡酒,然後入洞房。



    入洞房。



    想到這個詞,我的臉一陣發燙,應該紅的比這嫁衣還要鮮豔了吧。



    我有些忐忑不安的坐在新房內,手裡的蘋果都被捏變了形,但屋外依舊冷清得很。



    我等了半宿,都沒有等到心心念唸的人。



    只等到一句寒徹入骨的話:「梁秋秋,好久不見。」



    順著紅蓋頭的縫隙,我看到一雙男人的鞋子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扯下紅蓋頭,下意識的去摸腰間的鞭子,卻摸了一個空。



    熊炙自顧自的坐在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合歡酒,喝了一杯,覺得不夠味,又把那一壺全給喝了。



    門外的丫鬟護衛對熊炙的到來沒有絲毫阻攔,我的心裡驀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謝無咎呢?你們把謝無咎怎麼樣了?」



    「呵,你們寨子都被謝無咎給端了,你現在居然還在關心他?」 熊炙嘖嘖嘴,一臉不屑,「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你說什麼?!」



    熊炙將手裡的酒壺一扔,徑直逼向我:「哦?你還不知道嗎?謝無咎可是南王殿下的人。」



    南王殿下?



    我的腦子彷彿被雷劈過了,半天沒能反應過來。



    「不可能,如果謝無咎是南王的人,怎麼會……」



    「怎麼會娶你對嗎?」熊炙的一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一隻手掐在我的脖子上,狠狠地說,「因為他要潛伏到你梁家寨,趁你們鬆懈的時候,一舉殲滅啊。」



    熊炙的手越收越緊,門外的守衛發現異樣,進屋查看,將熊炙擋在了前面:「熊寨主,謝公子有令,梁秋秋動不得。」



    「動不得?那我偏要動一下試試!」熊炙一把撥開侍衛,他的力氣極大,聲響引來了更多的人。我趁他們周旋時,撿起一把劍就往外跑。



    侍衛的話無異於印證了謝無咎是南王的人。



    那南王可是陳昭的親弟弟,當年為了協助陳昭造反,立了汗馬功勞。



    我們梁家寨,向來都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如今一拔,自然會使得他前程似錦。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衝出去的,鮮血染在身上,與大紅色的嫁衣融為一體。



    早已分不清是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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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前,我曾問過謝無咎,為什麼是我。



    謝無咎摸著我的腦袋,滿目溫柔:「因為是你啊。」



    騙子。



    寨子裡的廚娘說過,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但謝無咎騙了。



    當我衝回到梁家寨的時候,只見山頭一片濃濃大火。



    大紅燈籠掉落在地上,染著鮮血,很快又被大火吞噬掉了。



    那裡,橫七豎八躺著一片屍體,離得太遠,我分不清都是誰,只是身上的穿著,都是梁家寨的打扮。



    「爹!」我扯著喉嚨大喊,手腳並用的往前爬,我怕極了,怕那一堆屍體裡有爹的。



    傅林抓到我時,再往前一步,便是火海了。



    「別去了。」他不過是外出採藥,回來便發現寨子裡出了變故。



    「我爹還在那裡呢!」



    「沒用的!」



    「傅林!那是我爹!你別忘了,你的這條命還是他救回來的。」我的嗓子已經啞了,但依舊在怒吼著。



    我掙開傅林,剛一轉身,就覺後腦勺一疼,我轉過身去,看到傅林扔下棍棒,扶著我,無奈的說道:「寨主曾說過,讓我護住你。」



    隨後我便失去了意識。



    14



    傳言謝無咎以身試險,深入匪窩,暗中埋伏,一舉殲滅兩個寨子。



    又傳言,謝無咎使用美男計,將梁家寨的大小姐迷得七葷五素,最終大義滅親。



    還有傳言,謝無咎剿匪有功,陛下要親自嘉獎,不日便會上京。



    這些日子,謝無咎儼然已經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少年英雄,前途無量。



    謝無咎坐在南王身旁,時不時的也要接受一些陌生人的祝賀,賀詞無非就是平步青雲,高升之後不要忘記彼此之類的。



    聽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當初沒有背景的窮小子,無人問津,如今立了功名就想來套近乎,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好事?



    轉眼看了一眼南王,此時正在溫柔鄉里你儂我儂,慶功宴設在花船之上,也就南王能做得出來了。



    南王不愛功名只愛風月,家裡妻妾成群,但依舊喜歡尋花問柳。



    桃歆坐在謝無咎的身旁,時不時的為他添著酒,南王已經微醺醉了,拍拍手,幾個舞女魚貫而入,薄紗遮面,但眉目依舊能夠傳情。



    「謝公子,聽說你把熊炙給扣下了?」



    「熊炙居功自傲,目無君上。」



    沉思半晌,南王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是該敲打敲打了。」



    熊炙仗著當年立得功,越來越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了,如今沒了寨子,只剩一身蠻力,沒什麼用了。



    話是對謝無咎說的,眼睛卻一直在盯著桃歆。



    「桃姑娘啊,本王當年一擲千金,都不得你見,如今怎的跟了謝公子?」



    桃歆淺笑道:「王爺說笑了,您這都有金枝和玉葉姐姐了,我怎敢奪寵?」



    南王一腳將身邊的兩個女人踹開,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可這兩個女人加起來,也不及桃姑娘半分啊。」



    謝無咎眼神一變,還未說話,就聽桃歆說道:「南王殿下要是喜歡,今晚奴家去陪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