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節 駙馬又納妾啦




    「你住口!」



    「從小,你身邊的宮人犯了錯只會被逐出去,即使害你落水的宮女也只是杖責了五下,你父親從來不讓你接觸到死亡,是因為……你的母親,就死在你的眼前。



    「所以你見不得婉貴人死,你聽不得她哭著求你,見不得那些妾走得悄無聲息,尤其是見不得晚晚在你面前撞了樹。



    「小公主,你太善良了。」沈風似乎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的母親在三歲的你面前被人活活打死,如果是我,一定想著手刃仇人,你卻想著不再有人死。我該說你善良……還是愚蠢。



    「你竟然,不認識她了。你忘了我也就罷了,你千不該萬不該,忘了她。」沈風的最後一句話我沒聽清,也沒聽懂。



    童年的傷疤被狠狠撕開,我怔怔地看著桌上閃動的燭光,沈風把瓷片從我手上抽走,拉著我的手,猩紅的血液在我和他的指縫裡緩緩地湧出來。



    「小公主,」沈風摸了摸我的頭髮,我幾乎忘了躲,「晚晚沒有死,她們都沒有死。她們現在過得很好。你放心,我這一輩子,只殺一個人。」



    「誰?」



    沈風沒有回答,我卻不覺得會是我。



    「沈風,你愛過她們嗎?」我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我從前只愛你,」沈風眷戀地摸了摸我的頭髮,「現在,我愛婉妃,皇宮裡的,婉婉。



    「雲柔,別阻止我。」



    這是我昏睡前,聽到沈風說的最後一句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時夢時醒,昏昏沉沉地重複著日日夜夜。我模模糊糊地知道沈風仍舊在納妾,她們來了,隔著簾子給我敬茶,又因為某些事離開,消失得無聲無息,然後抬回一個空的轎子,「她們」又住過來。



    婉妃成了婉貴妃,她與父皇很好。父皇再也沒有召見過我,即使我再也沒有走出公主府一步,好像也沒有人發現。



    婉貴妃開始派人殺我,我知道是她。



    我日復一日意識昏沉地躺在床上,侍女喂進我口中的藥無數次泛著異常的酸味,夜間床頭的油燈無數次無緣無故地滅去,冰冷的箭頭無數次劃破窗紙刺向我的心口,有三次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著床簾忽然騰起沖天的火光。



    我的記憶極度模糊,偶爾意識清醒的夜晚,看見沈風坐在我的床頭,背對著我。



    「雲柔,很快就結束了。」



    我不知道沈風是怎麼保下我的,每一次暗殺,我都活下來了。甚至在一段時間後,那些殺手,突然不再來了。



    那一天,沈風給我餵了一碗散發著草香的藥汁。



    「睡了這麼久,該醒了,」他在我耳邊說,「你就要知道所有答案了。」



    那天,我聽到消息,駙馬的第十二房妾,要入門了。



    三天後,我腦子裡混沌的迷霧徹底散去了。那是那個妾入門的日子,我從床上坐起來,婢女像從前一樣服侍我穿上正紅的長裙,為我梳頭挽發,描眉點唇,就好像我從來不曾昏睡過。



    「她還是叫晚晚嗎?」走向妾室拜見主母的前廳時,我問服侍我的丫鬟。



    「是,」她恭敬答到,「柔婉的婉。」



    我腳步一頓,強壓下心底的震驚:「你說什麼?」



    「回公主,是柔婉的婉,這是咱們府上頭一個。」小丫鬟以為我吃醋,把頭埋得更低了。



    我沒再說話。我記得,沈風確實對我說過他是愛婉貴妃的,怎麼這一次,竟把婉這一字,給區區一個妾用?



    我到了前廳的時候,那個穿著天青色衣裳的姑娘已經等在那裡了,沈風站在她身邊,眼裡是寵溺的笑意。



    「婉婉,去見見公主。」



    「見過公主。」她仍然低著頭,我只看得起她勾起的唇角。這個聲音與婉貴妃很像……這一次,沈風是喜歡上了她的聲音?



    我點點頭,讓她起來。她又乖順地行了禮,伸手去邊上的小几上端茶。



    「不必了,」說話的是沈風,他從她手裡把茶拿下來,擱回小几上,「我以後會把婉婉抬為平妻,敬茶之禮,就免了罷。」



    我倒是無所謂,左右之前我昏睡時那幾個妾敬的茶,最終我也沒喝到嘴裡過。怪的是那個妾始終乖乖地低著頭,看起來是個有禮數的。如今免敬茶這樣失禮的事,她竟也順著了?



    「你叫婉婉?」我探尋地看著她。



    「是。」



    「駙馬賜你的名字?」



    「回公主,是妾身自己的名字。」



    我稍稍一愣,淡淡道:「哦,名字不錯。」



    「多謝……公主。」她忽然上前一步,抬起頭直視著我。我看到了她笑靨如花的臉,她……



    她不是應該在皇宮嗎?她究竟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她是婉貴妃。



    我如遭雷擊,愣在當場。她欣賞著我驚異的模樣,眼睛裡閃動著傲慢和滿意的情緒,還有一種……我看不懂的痛快的笑意。



    難道說,沈風弄來又弄走那麼多妾,就是為了她的出現做鋪墊嗎?



    「好了,婉婉,」沈風打破了沉默。伸手攬住她的腰,笑道,「我隨你先回你的院子裡去,就是我書房邊你說喜歡的那一座,我前些日子帶你來過,還記得吧。」



    「妾身記得的。」她笑著轉身,柔柔地看著沈風,嫣紅的唇裡吐出兩個字——「夫君。」



    沈風沒有看我一眼,牽著她的手出了前廳。她緩緩離去的背影搖曳如柳,是父親最愛的女子步態。只有真正久居皇宮的女人,才會那樣行走。



    婉婉,就是婉貴妃。



    第二日,宮中傳來了婉貴妃因風寒病故的消息。



    沈風……他怎麼敢。



    我在沈風的書房裡,攔住了他。



    我揮退了下人,壓低了聲音警告他:「要死你自己死,別拉著我公主府的人一起。」



    「你們不會有事的。」沈風還是笑得雲淡風輕。



    「不要命了嗎?把貴妃從宮裡帶出來當你的妾……還是平妻,你瘋了吧,萬一有什麼差錯,沈風,這是死罪!」



    沈風拉著我的手,語氣沒什麼波瀾:「雲柔,我活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天。」



    「你是一廂情願,沈風,那個婉貴妃……那個婉貴妃,她來這公主府,就是為了要我們倆的命!因為我們威脅到她了!那麼多次暗殺沈風你不明白嗎?她根本就不是你遇到的那個婉貴人了!她現在是貴妃啊!」



    「她不會殺你了,雲柔。到我和她死,都不會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這件事也沒你想象的那麼難,因為是她要求的,她自己願意,誰也阻止不了我們。」



    我愣在原地,顫抖著嘴唇吐出兩個字:「你瘋了,她也瘋了。」



    「她沒瘋,因為她愛上我了。如果你愛上一個人,你也會願意這麼做的。我……我也沒瘋,雲柔……你總會理解我的。」



    「我理解你?理解你把貴妃弄到家裡來當小老婆?還是理解你莫名其妙地弄走那麼多人?沈風,你……」



    「你父皇一直瞞著你吧,」沈風突然打斷我的話,道:「婉貴妃,就是當年的賢妃,她就是那個活活打死你母親的人。」



    「什麼……」我心裡的氣一下子堵在嗓子眼,竟不知道說什麼。



    「後來,她只被貶為官女子,甚至再度承寵,換了個封號如今又成了貴妃。因為你母親只是區區一個貴人,還是因為生下了你,才有那個位分。



    「雲柔,你當真以為婉貴妃要殺你只是因為怕你說出真相?你錯了。你是不是真的以為她只是情急之下說她是公主?她還以你的名義說出了你的生辰八字,給了我繡著公主封號的香囊。你以為沒有那些東西,我求娶你,會那麼順利?



    「不過你放心,我當時便知道她不是你,因為我認得她。她還給了我一封信,讓我在和她成婚後再打開,裡面寫著讓我想辦法殺了你,她會保我平安富貴。否則,她便說出宮宴的真相,說是我與另一個嬪妃私通,還從那人那裡騙取公主的信物,讓我全家抄斬。左右當初遇到我的不是你,這一查便知。而那個替她背黑鍋的妃嬪,從一開始,便被她設計在圈套中。



    「而就在我與她會面的那次宮宴,她的貼身宮女扮作她的模樣始終躺在寢宮裡,那個宮女已經死了,這件事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受到牽扯——雲柔,這是個死局。」



    我起初已經被驚到忘了說話,他說著說著,恐懼和恨意在我的心底滋生。婉貴妃……她殺了我母妃,她甚至一直想殺了我,從她跪在我寢宮門口時——不,是從她殺了我母親那一天,她就想好了要我的命。



    而我……我能做什麼呢?殺了她?這個突然在我心底冒出的念頭嚇了我一跳。



    我懷疑地看向沈風:「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就要告訴我你娶了殺我母親的仇人?」



    「只是覺得,你有必要知道。」



    「你既然敢告訴我,不怕我殺了她?還是說你確定,我殺不了她?」



    「我不會讓你殺了她的,雲柔。」沈風忽然低下頭笑了一下。「原本在她的計劃裡,我與你都會死,可她已經輸了。我強迫自己愛上了她,你以為我在與妾室過夜的晚上,我都在與她私會。



    「終於,她真的愛上我了——從那天起,她的計劃就失敗了。她那顆愚蠢的心臟裡,現在只想著與我過著世外桃源的生活。所以,殺她的人,會是我。你便好好看著,殺你母親,奪你丈夫,斷你後路的仇人,是怎樣在恐懼中死去的。



    「雲柔,我從沒騙過你。從前,我是你哥哥的伴讀,我知道配不上你,便一直偷偷守著你。直到——你母親被殺後,我還陪了你五年,直到我十九歲離宮。



    「我原以為這輩子也無法入宮,只想著記你一輩子。誰知道,在宮宴上,遇見了她。你不認識她了,可我認識。她的臉,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雲柔,你知道嗎?只要我沒有愛上她,我的計劃就不會成功。對著她那張臉我偽裝不出溫和與愛意。三年前的宮宴之後,我用了三個月,雲柔,我強迫自己,真的愛上她了。就在今年清明與我相會的時候,她抱著我哭了。我知道,她也愛上我了。



    「她完了。」



    我漸漸知道了沈風想做什麼。



    自從真正的婉婉進了府裡,我這個名正言順的「正房」便徹徹底底地「失寵」了。與此同時,沈風那些名義上還存在於府中的「妾」,卻「不甘寂寞」起來。



    她們被剝奪了「晚晚」的名字,按照進府的順序,被改稱為「大姨娘」,「二姨娘」之類。在那之後,便不斷地傳來「五姨娘落水著了風寒」,「九姨娘砸了花瓶喊著要回孃家」之類風聲大雨點小的新聞。與此同時,日漸囂張的就是真正的婉夫人的氣焰。



    她沒被抬為平妻,但大家都開始叫她婉夫人。我對此沒什麼意見,知道她活不長了。



    她開始兜兜轉轉地往每個姨娘的院子裡去。當然,她總是進不去的。那些「姨娘」的脾氣大得很,從來不許她進門。



    畢竟都是妾的位分,沈風的妾可不像我爹的妾還分個高低貴賤,婉夫人再不能捏著她貴妃還是賢妃的名頭耀武揚威了。只好在那些姨娘的門前磨破了嘴皮子盼望著進去討一討嫌,吃上一碗閉門羹,再去找沈風告狀去。



    沈風一一地罰了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姨娘,有的關了禁閉,有的打了下人,有的停了月錢。婉夫人開始覺得痛快,後來見沒人來巴結她,便也覺得沒了趣,便來試探著找我。



    第一次被我的丫鬟攔住了,再之後,便是沈風以禁足我的名義,阻斷了婉夫人來找我的渠道。



    不得不說沈風對我很是體貼,畢竟一時半刻要我見她,我還不知道怎樣面對這個殺母仇人。



    於是,除去第一天來時見過我一眼,婉夫人進門後,從來就沒見過沈風名義上存在的一個妻子和另外十一房妾。



    而沈風不會讓她安逸太久。三個月後,我的禁足解了,當日的黃昏,滿腹疑問的婉夫人就忍不住來見我,這一次,我的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自然也沒有人攔她。



    她似乎以為我失勢了,因此進門的時候,微微地愣了一下。



    我穿著正紅色繡著金線的宮裝坐在紗簾之後,身邊是垂手一動不動立著的婢女,房裡燭火明亮,濃濃地點著名貴的薰香。



    她應該被那濃烈的香氣嗆了一下,隨後略有猶豫地向我行了禮。



    「起來罷。」我的聲音很低沉,透過紗簾聽得大約更不真切。



    「雲柔姐姐,因著妹妹的緣故,讓姐姐受了三月禁足之苦,妹妹於心難安,今日才來叨擾。」她並不知道我已知她與我的淵源,仍端著假惺惺的面孔,「姐姐心有疑惑,為何妹妹會突然來到這裡,此事說來話長,自打那日宮宴後,駙馬……」



    「婉夫人不必多想,既然來了,好好住下便是。」我打斷她的話。這個女人比我大了十九歲,居然稱我為姐姐。



    她似乎噎了一下,仍不死心地轉開了話題:「姐姐,妹妹來這兒好幾月了,竟不見其它姐妹,這是為何?莫非她們不願見到妹妹嗎?」



    我看著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其中緣由,妹妹日後自然會知曉。」



    「姐姐可曾見過她們?」看來,她已經開始起了疑心。



    「自然見過的。有幾房姨娘身子不好,常年不大出門。另有幾房在吃齋唸佛。七姨娘年前有了身子,近日行動不大方便,不常出來。六姨娘自幼失聲,也不大愛與人來往。」



    我留意到,當我提到七姨娘懷孕時,她竟真的流露出一絲微怔。



    ——看那樣子,她是真的愛上了沈風啊。



    「原是這樣,」她看起來神情仍有些恍惚,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問道:「姐姐可曾注意過,這府中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我心裡暗覺可笑。



    「不曾有過,妹妹是剛來,住得不大舒坦麼?」



    「我……」她咬了咬下唇,不說話了。



    「駙馬那樣喜歡你,你若是住著不舒坦,去尋駙馬便是了。」我淡淡道。



    她似乎眉頭皺得更緊了,絲毫沒有放鬆些。大約是知道我說不出來什麼,便起身告退。



    「對了,婉夫人,」我叫住她,意味深長地笑道,「在這裡住久了,得記著——除了你的眼睛,別的,什麼也不要信。」



    她天青色外袍下的身子微微地顫了一下。



    入秋後不久,七姨娘「生產」了。



    我趕到那座小院子時,婉夫人和沈風已經在那兒了。婉夫人緊緊靠在沈風懷裡,我知道那不是故意做給我看,她臉色白得像紙,眼睛裡充滿了恐慌。



    沈風看向我,對我微微一笑。



    那座正在有女人生產的小院子裡,安靜得能聽到婉夫人的呼吸聲。



    「妾身見過公主。」婉夫人的聲音細若蚊吟,勉強把沉默的空氣撕開一道口子。不知是不是因著晚上的風涼,她始終靠在沈風的懷裡。



    我不去看她,她倒是巴巴地向我搭話:「這院子裡怎麼這樣安靜,七姨娘她……」



    我涼涼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七姨娘不大愛出聲。」



    我的表情大約是嚇到她了,她瑟縮一下閉上了嘴。又抬頭去看沈風,可沈風也只是對她淡淡地笑了笑,並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院子裡涼風乍起,卷著乾枯的秋葉在地上啪嗒啪嗒地彈跳。七姨娘緊閉的房門被從裡面砰地一下打開,三四個端著水盆的婢女腳步匆匆地走出來,像看不到我們似的,把水盆裡的東西潑在地上。



    婉夫人伸著頭飛快地掃了一眼,拉了拉沈風的袖子,小聲道:「怎麼端出來清水啊?」



    沈風仍不開口。



    「婉夫人以為是什麼?」我略略偏頭看向她,輕描淡寫地笑了下,「血嗎?」



    她扭過頭去,不再看我。



    倒是沈風身後的小廝「好心」地開口道:「婉夫人,公主府裡,不興見血的。」



    婉夫人不說話了。我心裡暗暗覺得好笑,生孩子能不見血嗎?這都能忍住不問,不愧是在宮裡待過那麼多年的女人。



    我瞥了眼她依偎在沈風懷裡的模樣,即便是在深宮待過那麼些年的女人,仍是逃不過一個情字。想來她也是從未真的被愛過吧。因此在察覺到被愛時,便如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願意全身心地信任對方。



    於是她才想不到,自己的枕邊人,那顆深埋在皮肉之下的心臟,一邊愛著她,一邊想殺她。



    真可憐,我卻只覺得她好笑。



    沈風在七姨娘的房門口站了一晚上,婉夫人自然也乖乖地陪著。那個所謂的「孩子」,最終當然是沒有出現。



    整整一晚上只是不停地有婢女端出一盆盆清水,沈風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婉夫人也只好始終緊緊抿著嘴。



    秋天夜裡的風很涼,冷風捲著枯葉敲打在地上沙沙地響,婢女來去匆匆的腳步聲也是沙沙地響。沈風攬在婉夫人腰間的手臂始終不曾動過,他的臉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像是一尊冰冷的石像。



    她不怕麼?怎麼可能。



    她只是太相信沈風了。



    ——真是可笑。



    在黎明時分,沈風一言不發地鬆開了婉夫人的手轉身走了,她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匆匆地看了我一眼也跟著去了。



    婉夫人著了風寒,服了好幾劑藥。



    即使她病在床上,沈風也日夜不理地照拂她,就連那些藥,也都是他親手喂進她的嘴裡。



    那些藥,自然不會要她性命。沈風那麼愛她,怎麼忍心親手殺了她呢。



    自然是要她自己在絕望中慢慢地死掉才好。



    她風寒快要好的時候,終於來找我了。聽說,她已經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



    「妾身見過公主。」她行禮的姿勢還是很標準,不知道心裡真的恭敬能有幾分。



    「公主,妾身來了許久,還不曾見過其他姐妹們。去了幾次,卻是吃了閉門羹,姐姐可否帶妾身去見見各位姐姐?也算是……認個臉熟。」



    她怎麼會想見沈風其它的妾呢,大約是七姨娘生產一事,徹底引起了她心底的不安。



    她應該也感覺到了吧,那些姨娘雖說時不時地傳出些消息,可真正見過她們的人……似乎並沒有。



    「婉夫人那麼想見幾位姨娘麼?」我淺淺地笑道,「我曾對夫人說,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夫人,如果你的眼睛看不見你想看的東西,你如何信它們?」



    「公主……公主說笑了,」她強扯出一個笑容,「妾身膽子小,別嚇唬妾身。」



    「夫人若是想見她們,」我不理她的話,自顧自對身邊的婢女道:「玲瓏,你去帶夫人見見那幾位夫人。」



    「是。」小婢女屈膝應聲,走到婉夫人身邊,細聲細氣道:「夫人隨奴婢來。」



    一個時辰後,婉夫人去而復返。這一次她失了禮數,一個人不管不顧地闖入了我的殿裡。



    「沒有人!」她的聲音大得刺耳,「那些院子,就只有下人而已!」



    「下人不是人麼?」我慢慢地描著指甲,淡淡地笑。



    「我進去了,沒人攔我,那些下人都像沒看見我一樣……我起初以為,是院子裡的姨娘出去了,可我去了七個院子,都沒有!」她似乎有些語無倫次,急切地想從我這裡求證些什麼,「根本就沒有什麼姨娘,是不是?」



    「婉夫人,我勸過你不要去。」我掃了她一眼,她臉上的恐懼,像極了被烈火焚燒的女巫,「我說過,你的眼睛看不到你想看的東西。」



    「這都是你的陰謀吧!你……你騙過了駙馬,你騙不過我!你把那些小妾都弄走了,你把她們殺了!」她咬著牙盯著我,眼神裡是裝出來的兇狠——她纖瘦的身體在恐懼中抖得像糠篩,「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我告訴你,不可能的!駙馬他愛我,就算我死了,他也不可能愛你的!你該知道他一開始想娶的就是我……」



    「婉夫人!」我提高了聲音打斷她,「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