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遇容九

    “什麼師尊,師尊也是你叫的?”墨燃氣著了,“我師尊!”

    容九心懷怨懟,存心給他添堵,便慢條斯理道:“哦,我師尊。”

    “你——!”

    這一來二去,楚晚寧琢磨出不對勁來了:“墨燃,你與他有過節?”

    “我……”

    容九微笑道:“好師尊,你可別兇他,我與他算不上過節,有些舊交情罷了。”

    他說的模稜兩可,語氣間卻極盡曖昧,楚晚寧沒作聲,眼睛微眯,嘴唇也漸抿起,瞧上去挺淡漠,但眉宇間的陰鬱卻是無從掩藏。容九大小在瓦肆裡頭泡大,最善察言觀色,楚晚寧這秉純性子,眼底眸梢間的情緒,又如何能逃得過他的眼?

    心中微微驚訝,他原倒是墨燃這個風流種子,膽大包天地貪戀自己的師尊,豈料見了真人,卻好像並非是墨燃一廂情願的單戀。

    ……死生之巔真髒啊。

    即便情形危迫,容九還是忍不住感嘆,覺得又是噁心又是驚奇——修真界男子間雙修並不算奇聞,但也已經十分不入流,墨微雨身為死生之巔的公子,居然和自己的授業恩師搞在了一起,這要是傳出去,掌門薛正雍的臉真不知該往哪裡擱。

    容九睜著一雙嫵媚含情的桃花眼,上上下下打量著楚晚寧,正準備再說幾句添把火,對方卻先開口了。

    “死都死了,舊交情還有什麼可拿出來談的。”

    “這不是仙君問我嗎?”容九笑道,“我如實作答而已。”

    “誰問你。”楚晚寧冷冷道,“我從一開始問的就是他。”

    “他”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語氣中迸濺著星火味兒,要和容九劃清界限的意思簡直不能再分明。墨燃聽楚晚寧偏著自己,心下微寬,胸腔一熱,想和他說幾句話,豈料人還沒走近,楚晚寧就怒而回首。

    “你自己怎麼處理,自己瞧著辦。”

    但墨燃心裡頭其實沒底,放了容九吧,怕這人回頭就給他倆使絆子,通風報信,不放他吧,帶在身邊就跟個火/藥桶子似的,萬一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恐怕能把楚晚寧給嗆死。糾結一會兒,見楚晚寧又到旁邊去查看四鬼王的術法結界了,墨燃一把搙起容九的衣襟,壓低聲音道:

    “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心裡堵,不平靜。”容九睫毛細細的顫著,裡頭閃著微光,“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惡人能從頭來過。”

    墨燃卻知道容九並非這種損人損己的貨色,這傢伙從來只幹損人利己的事情,哪怕再怨恨,舒坦安分地過日子對於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他沒有理由會冒著灰飛煙滅的風險跑出來跟著他們。

    他的視線一掃,落到了容九的腳上。

    那雙過於纖細白皙的腳一隻穿著鞋,一隻卻沒有穿著,腳上沾著汙泥,顯然是匆匆忙忙出逃才會有的結果。

    墨燃眯起眼睛:“說實話。”

    容九:“我不是說了麼?實話就是我看不慣——”

    “你要再打主意撒謊要挾我,我立馬就把你眼睛蒙了嘴堵住找口枯井丟進去,你已是魂魄之身,在裡頭餓也餓不死,逃也逃不出,運氣好的話過個三五天就有巡邏的發現你,運氣不好,你就準備在井裡頭待個十年八年。”墨燃頓了頓,低聲道,“你自己看著辦。”

    容九果然色變。

    半晌,他說:“我改主意了,我不想留在這裡,你得帶我出去。”

    “怎麼,不打算做你的鬼相公了?”

    “……”容九緊咬嘴唇,而後憤然抬頭,“我也要過正常日子,也能重頭開始。”他深吸了口氣,說,“我要輪迴。”

    “好。那我再問你一聲,之前是不是你跟巡邏告的密,讓他們知道了我的蹤跡?”

    “……”

    “你不說,我也有法子審你。”墨燃手中紅光閃動,低聲道,“說。”

    “是啊,是我告密,但那又怎樣。”容九仰起下巴,眼裡閃著絲絲怨惱,“要不是趁著給他們指路的功夫,我能跑出來?”

    墨燃猛地把他衣襟鬆開,怒極反笑:“你倒是會落井下石,你大爺的。”

    “我還會含血噴人呢。”容九慢慢地將自己的衣冠整理清爽,往不遠處楚晚寧那邊瞥了一眼,“墨仙君,那人你特在乎吧?你從前是怎麼待我哄我的,我跟他仔細說一遍,都不需要添油加醋,你覺得他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