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

    “我只喜歡你的人設[娛樂圈] 妙筆閣()”

    周自珩定定地站著, 手指握住那一方小小的手寫信, 垂著頭,黑色的帽簷遮住他深邃的眼也矇住了心緒,久久沉默。

    夏習清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心臟不安分得很, 介於慌亂與羞恥之間的某種情緒在攀升, 這不像他,這兩種情緒都非常不夏習清。

    “那個……”夏習清的嘴唇動了動,盤踞這個身體太多年的自尊讓他伸出手,將那封信從周自珩的手裡奪了回來,“這是我抄的一段, 我挺喜歡這首……”

    強打起精神說出的話終結於周自珩一步上前的吻裡, 他的手捧住夏習清的面頰,可夏習清卻覺得, 他捧住的是自己忐忑又奄奄一息的心。柔軟的吻是一劑良藥, 讓他在莫大的失落中死而復生。

    夏習清伸出手抱住周自珩的後背, 兩具身體緊密無間地貼著, 胸膛抵著胸膛, 心臟靠著心臟。

    他親手寫下那些字句的時候, 感覺自己真的如同一個獻祭者。

    為了周自珩這一捧璀璨星光,他獻上自己的所有。他的膽怯,他的沉痾舊疾, 他身體裡的陰暗面, 他熱切灼心的欲求。

    在這個華麗又隱秘的藝術館頂層, 一百件專屬於一人的作品圍繞著他們。門外的世界將這個皮囊出眾的年輕藝術家作為談資,掀起滿城風雨,可他卻毫不在意,就算本該完美的計劃被打亂,可他的繆斯還是來了。

    遺憾中的圓滿更為圓滿。

    周自珩輕柔地撫著夏習清的後頸,吻了又吻他的頭頂,他的心情複雜極了,從最初的恐慌和心緒不寧,到以為被遺忘的失落,再到憤怒,到擔憂。藝術館大門外終於相見的釋然,登上頂層的驚喜和感動。

    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此刻都化作對懷中人的一腔狂戀。

    “喜歡這些禮物嗎?”夏習清抬眼望著他,眼睛裡流動著溫熱泉水。

    “喜歡。”周自珩吻了吻他的鼻尖,“喜歡這些,更喜歡你。”

    直白的情話烙在心間,耳朵燒燙。

    夏習清轉過身子背對他,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了那尊雕塑前,周自珩覺得驚奇,那種感覺無法形容,親眼看到自己化作一尊雪白的藝術品,看著它流暢到近乎真實的線條,山脈一般深邃又立體的面部骨骼,只有一點,周自珩總覺得不像自己。

    “它太溫柔了。”周自珩隔著半米的距離站著,臉朝向自己的小藝術家,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覺得嗎,我哪有這麼……”

    “誰說的。”夏習清朝他走過來,抬頭仰視著周自珩的眼睛,聲音溫軟好似春風。

    “你都不知道你對我有多溫柔。”

    用泥土和愛意也無法復現的溫柔。

    說完夏習清又轉過身,“你沒發現這個雕塑的姿態很熟悉嗎?”

    周自珩情緒還未抽離,方才被他鮮少的真情流露會心一擊,整個人都有些微醺,他伸出雙臂,從背後摟住包裹在精緻西裝下的細腰,下巴擱在他的肩膀,歪著頭凝視著雕塑。

    它並不是站立的姿態,而是坐著,上半身裸露在外,肌肉飽滿線條分明,腰間到大腿覆著一方柔軟的布料,布料的柔軟度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紋路和半流動的狀態都真實到無以復加,彷彿用手捉住一角便可扯下。它微微歪著頭顱,眼睛望著前往,右手握住一隻開得正好的玫瑰,玫瑰花瓣柔軟而嬌嫩,光影的拿捏,倒像是從斜前方偷偷潛入的月色特地前來,為他照亮。

    檯面下有一張金色的銘牌,上面刻著一個單詞——thief。

    周自珩忽然覺得熟悉,“是……我被關禁閉的時候,你偷來我家的那天?”

    夏習清側過臉,像是獎勵一樣親了一口他的臉,笑得格外甜,“對。”

    他忘不了臨別之際回頭時看到的,月光之下留住那朵紅玫瑰的小王子。瞳孔中定格的那一幅畫面,在這個失敗的羅密歐心中經久未能散去,只好用自己的雙手和天賦將那一夜的月色永久留下。

    以最能詮釋夏習清本質的形式來詮釋周自珩。

    “謝謝你。”周自珩用臉側輕輕蹭著夏習清的側臉,夏習清轉過臉,那張純粹又美麗的面孔上泛起有些孩子氣的笑意,“不用謝。”

    “我該謝謝你。”下一秒他又轉過去,聲音很低很輕。

    “你是我的文藝復興。”

    周自珩沒有聽清這句話,又抱著他詢問了一邊,可夏習清卻怎麼也不肯說了,他心跳得很快,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這種話也說得出。

    任他怎麼糾纏,夏習清也不肯再說,反倒掙脫了懷抱走到雕塑前,假意觀摩作品,伸手撫摩著雕塑的面頰。不知怎麼的,這個動作一下子讓周自珩感覺飽受威脅,他上前將夏習清拽回自己身邊,“別摸。”

    夏習清莫名其妙,“你幹嘛啊?”

    “你摸我啊,我活生生站在這兒呢。”他把夏習清的手抓住貼在自己的臉上。見周自珩這樣,夏習清又氣又好笑,“你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一個雕塑的醋都要吃了。”

    吃醋吃慣了周自珩都懶得辯解了,“對啊我就是吃醋。”他的眉頭皺起來,忽然想起些什麼,小聲道,“誰知道你會不會把這座雕塑當做你的伽拉忒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