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熱戀

    “這麼能忍啊?”夏習清的嘴唇纏上去,細細地吻著他的下唇,又用牙齒咬住,拿捏著力度輕重正好地磨著。

    周自珩的呼吸都亂了,彷彿他咬著的不是嘴唇,是他腦子裡維持理智的最後一根弦。結實的胸膛一起一伏,周自珩壓著心裡的躁動,冷靜道,“一會兒還有戲。”

    “我說了要做什麼嗎?”夏習清歪著嘴角笑了一下,“小小年紀不學好,腦子裡都想的是什麼。”

    還能有什麼。

    “都是你。”周自珩低頭吻了吻他,舌尖挑撥著追趕溼熱口腔裡藏匿的柔軟,可很快又退出來,“要拍戲了。”

    “拍什麼戲,本來就是公費戀愛。”夏習清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不讓他走,對著他那張好看的臉親了又親,“你可別忘了你還在試用期,伺候不好我,老子趕明兒就蹬了你找下家。”

    這句話一下子就把周自珩給激得冒了火,什麼都不管不顧了摁住夏習清的後腦吻下去。

    車外梧桐樹上的蟬一個賽一個地叫喚。

    副導演在房車外面轉悠了少說也有四五圈,回回都在問“自珩呢?在車裡嗎?”

    “沒,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我給您找去。”

    眼見著擋不住了,小羅給笑笑使了個顏色,把副導演支開,自己趁沒人的時候溜達到房車的旁邊,剛要敲車門,車門就從裡邊嘩的一下拉開,周自珩彎腰走從裡面走出來,和小羅迎面撞個正好,耳朵一下就紅了。

    小羅是個明白事兒的,見他這樣立馬咳嗽了兩聲,“那什麼……自珩啊,副導演找你,八成是要開拍了。”

    “知道了。”周自珩站在車門邊上,像是遮擋什麼似的,小羅見了立刻藉口走開,“我去給大家買點冰棒,你們快點過去。”

    見小羅走開,周自珩兩手抓著車門,半個身子鑽進車裡,還沒看清楚,一個長長的什麼東西就砸了過來,周自珩嚇了一跳,撿起來一看。

    “皮帶都不繫,你是想等著穿幫再回來拿?”

    夏習清的聲音還帶了點兒黏糊的鼻音,襯得語氣越發懶散。他也不管人催,穿好運動短褲從裡面慢悠悠走出來,見周自珩就這麼堵在門口,拿手輕輕拍了一下週自珩探進來的頭。

    周自珩笑著,纏住他吻了一小會兒才讓他出來。

    “大腿根磨得生疼。”

    “給你揉揉。”

    “去你大爺的。”

    下午的戲拍的是高坤給江桐剪頭髮的橋段。看見周自珩午休的時候夏習清就滿腦子黃色廢料了,早就把下午是哪幾場戲忘得一乾二淨,這會兒看見周自珩拿著剪刀聽昆城說戲才想起來,本來就發軟的夏習清這會兒後脊柱更軟了。

    周自珩那手藝,指不定給他剪成什麼樣。

    夏習清也跟著走到導演的旁邊,跟他打著商量,“昆導,你看能這樣嗎,您就拍幾個他給我剪頭髮的鏡頭,然後再請理髮師給我剪,剪成您想要的那樣,然後鏡頭再一接。”

    昆城緩緩地點了點頭,像是認可他的建議似的。

    周自珩拿著剪刀站在昆城後頭咔嚓咔嚓對著空氣剪了兩下。

    “可我就是想要他給你剪的那樣。”

    夏習清徹底沒了轍。只能這樣將信將疑地開拍了。

    “這個只能一條過啊。”昆導笑道,“一刀下去就沒有後悔藥了。”

    周自珩咧嘴笑了一下,又衝著夏習清眨了一下左眼。

    “你要是敢把我的頭髮剪壞了,試用期立刻結束。”夏習清皮笑肉不笑地對著他。

    “你長得這麼好看,剃光頭都是好看的。”周自珩笑著握住剪子,“你就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剪成狗啃髮型的。”

    “本來就成天被狗啃。”

    夏習清嘆了口氣,死到臨頭只能放棄掙扎。

    “《跟蹤》第六十八場第1鏡第1次,a!”

    坐在沙發上的高坤看著江桐彎腰拖地,頭髮茬軟軟地貼在白淨的脖子上。

    “哎,你頭髮真長了不少。”

    江桐似乎是沒有聽見,仍舊賣力地拖著地板,高坤伸著腿瞪了一下小凳子,蹬到了江桐的跟前,他這才直起腰,抬起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眉毛輕輕抬了抬,像是在問他怎麼了。

    “你,頭髮,太長了。”高坤一字一頓,摸了一把自己刺茬兒似的短髮。

    江桐眉頭皺了皺,正想要繼續彎腰拖地,高坤站起來將他手裡的拖把一把奪走,“我說你這耳朵挺好,只聽自己想聽的。”他想伸手去抓他的髮尾,可手又在半空中頓住了。

    看見高坤這副樣子,江桐低頭咬了咬嘴唇內側,用手語打了幾下,抬眼看他一眼,又費勁地開口解釋,“外面……理髮……貴。”

    “能有多貴啊。”高坤將拖把往地上一扔,伸手進褲兜裡,摸了半天也沒摸出幾個錢,他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看見電視櫃上的剪刀,“對啊,我給你剪。”

    江桐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又用疑問的語氣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沒錯,”高坤走上前去,隔著空氣用手趕他,把他趕到了沙發上,“坐好。”他又鑽進臥室裡,不知從哪兒翻出一條舊床單,裹在了江桐的身上,在他的脖子那兒打了個結。

    江桐抓著那個結想解開,仰著頭看向高坤,拼命地搖頭。

    高坤脖子邊的淋巴腫得很大,說話嗓子生疼,他還是忍著疼衝江桐笑,“聽話。我以前在外面理髮店做過學徒,跟著那個什麼託尼老師,你就放心吧。”剛說了沒兩句,高坤就又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折騰了半天,又在房裡大聲喊著,“桐桐,家裡還有沒有鏡子啊。”

    桐桐?

    江桐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似的,肩膀輕微地抖了一下,飛快地低下頭。

    這個名字有多久沒有被人叫過了,他已經記不得。

    高坤從房間裡出來,齁著背,“我問你話呢,家裡還有鏡子嗎?”

    “啊?……嗯。”江桐抬起頭,又飛快地低下來,圍著個花裡胡哨的舊床單從沙發上起來,走到了臥室的衣櫃那兒,蹲在地上翻找了好一會兒,從衣櫃抽屜的最裡面找出一個盤子大小的舊鏡子,外頭套著一個紅色塑料的鏡託,都磨得變了顏色,可鏡子卻擦的很是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