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

    砰地一聲,夏習清自己都嚇了一跳,後悔也來不及了。他強裝出一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步伐緩慢地走回客廳,正要坐下,周自珩忽然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什麼東西。

    “幹嘛?”不開口還好,猛地一開口夏習清才發現自己嗓子全他媽廢了。

    周自珩繞到他背後,自顧自地把夏習清扎進西服褲子裡的白襯衣拽出來。

    “喂!你幹什麼……”

    腰上被貼上了兩塊膏藥,夏習清扭過頭去看,周自珩放下他的衣服。

    “你喝牛奶了。”周自珩的眉頭皺了一下,他出去這麼久,牛奶都冷了吧,照夏習清那麼懶散的個性,一定也就這麼冷著喝了。

    夏習清卻會錯了意,後悔不該喝他留下來的牛奶,於是嘴硬道,“沒有。”

    “是嗎。”周自珩伸出手指擦了一下夏習清嘴唇上邊一圈牛奶印兒,也沒有多說話就走到廚房。謊言一下子被拆穿,夏習清伸出手背反覆擦了擦嘴唇,心跳也快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周自珩哪裡不對勁。

    貼片起了作用,腰間熱熱的,夏習清正要去廚房,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打開微信一看,是一個人發過來的好友請求,頭像是用火柴棍子拼出來的一個柯字。夏習清印象中並不認識什麼名字裡有柯字的人。

    在他不在的時候,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其中有夏修澤的,還有許其琛的,不過都只有一兩通而已,還有一個未知號碼,打了四五通。

    他查看了一下號碼,又轉到微信去查看那個好友請求。

    果然是同一個號碼。這個人是誰啊,為什麼一直找他。

    夏習清懶得多想,將手機放回口袋裡,走進餐廳,坐在那個小小的餐桌前,他的視線又一次落到了那束紙玫瑰上。

    它們不是真正的玫瑰,沒有生命,也就永遠不會消失和枯萎。

    永遠在他的心裡,開得很漂亮。

    他忽然站了起來,衝著廚房裡的周自珩說了句,“我現在沒胃口,走了。”

    周自珩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奇怪的是他還一直帶著口罩,聲音比剛才還冷了幾分。

    “你昏迷了兩天,必須得吃點東西。”

    關你什麼事呢?夏習清眉頭擰起來,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口。這些話太難聽,清醒時候再說這樣的話就太傻了。周自珩一副不會讓他走的樣子,搞得夏習清也沒辦法。

    他坐回餐桌上,拿出手機,卻發現收到了阮曉的消息。

    [阮曉:習清你醒了嗎?有沒有事?]

    [阮曉:你身體沒有大問題吧。我們都很擔心你。]

    [阮曉:那個,那天晚上和我一起救你的那個男生,他是周自珩的發小,他找你有點事,你加一下他微信吧。]

    原來就是那天那個一直偷偷盯著他的人。夏習清添加了好友,對方很快就發來一條消息。

    [趙柯:夏習清你醒了?你沒事吧。]

    [夏習清:算沒事吧,謝謝你那天幫忙。]

    [趙柯:沒事兒,珩珩呢?你看到他了嗎?他有沒有聯繫你?]

    珩珩?叫得還真是親呢。前有初戀小姐姐,後有竹馬小基友,周自珩的童年還真是充實得很。

    夏習清拿著手機悠哉地走到廚房,靠在門框上拍了一張周自珩的背影發給他。

    過了沒多久,在家裡焦急等消息的趙柯收到了夏習清發來的照片。

    [夏習清:你們家珩珩正在給我做晚飯。]

    這是什麼狗糧攻擊。趙柯皺著一張臉,我是友軍啊!儘管如此,他還是把和夏習清的聊天記錄截圖發給了阮曉,cp狗有糖必須一起嗑。

    夏習清覺得無語,既然要找周自珩幹嘛不自己找他,非得通過他才行,明明都是叫珩珩的關係了。這樣一想,他忽然有些不高興,從聊天界面退出來,正好看見下面周自珩的聊天框。

    忍不住點開他的頭像,就是那朵紙巾疊成的小玫瑰。

    不悅的情緒簡直就是一個惡性循環,夏習清索性關了微信,眼不見心不煩。他坐回到餐桌上,從一套餐具底下抽出墊著的深藍色餐布,將它蓋在那束紙玫瑰上。

    周自珩端著青醬意麵出來,一眼就看見被蒙起來的花。他將夏習清的那份擱在他面前,自己坐到他的對面,將花上的餐布揭開。

    夏習清正要發作,就看見周自珩將那束花取出來,一言不發地扔進了餐桌旁的垃圾桶裡。他愣愣地看著周自珩,完全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做。

    “喂……你在幹什麼啊……”

    周自珩回到廚房,把剩下的沙拉和果汁都端出來,然後才坐下。

    “你不喜歡就丟掉。”

    可是你不是特別喜歡嗎?夏習清徹底猜不透周自珩的心思了,這些花難道不是有特殊含義的嗎。

    “這些玫瑰是你找人疊的吧,還有你的頭像,這麼上心,你幹嘛扔了啊。”夏習清準備起來把那束花拿出來,被周自珩制止了。

    “那是我自己一朵一朵疊的。但是現在我覺得沒什麼意義了。”

    為什麼啊。夏習清不明所以,尷尬地坐回去。他所不知道的是,周自珩記得他那天晚上說過的所有話,包括那一句[你要記得我是誰。]

    他一瞬間就明白,夏習清誤以為自己把他當做那個女孩子的替身。說起來令他不齒,但他的的確確已經變心了,他現在的心裡只有夏習清一個,儘管他現在沒有勇氣將這句話說出來,但也不能讓夏習清這麼誤會下去。

    “吃飯吧,你肯定很餓了。”

    夏習清看著他一直低著頭,“你怎麼還帶著口罩和帽子,你不捂得慌嗎?”為了緩解這種尷尬的氛圍,夏習清甚至自己先開起玩笑來,“你該不會是覺得不好意思吧,哎,到底是你上我還是我上你啊,我都沒有不好意思你在這兒尷尬個什麼勁兒。”

    周自珩摘下口罩,還是低著頭。

    “還是你覺得對不起我?”夏習清的語氣有些猶疑,沒什麼好對不起的,雖然和他一直以來的預期背道而馳,但無論怎麼說都是他親口同意了周自珩才做的。

    他乾笑了幾聲,做出一副豁達的樣子,“別搞得我跟個被你那什麼了的小姑娘似的,雖然是被人下了藥,但也是你情我願的事,而且你也是想幫我,我再怎麼渣也是講道理的。”

    “再說了都是男的,我也不會拿槍指著你讓你對我負責。”

    他用叉子捲起一團意麵,“要是真覺著對不住我,以後讓我上回來就行,反正咱們不就是這種關係嗎。”

    對啊。本來就是這種關係。說出來好像輕鬆多了。

    被人上一次就變得這麼扭扭捏捏的,真的不是他夏習清的作風。

    周自珩終於抬起頭,帽簷下的眼神複雜極了。他似乎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沒說。

    夏習清這才發現他的嘴角破了,明顯是跟人鬥狠打架留下來的傷,“喂,你臉上這是怎麼回事?”

    周自珩沒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手錶,低下頭自顧自地開口,“你先吃飯,多吃一點。”

    說著他站起來,將那個裝得滿滿的購物袋拿到旁邊的椅子上放好,從裡面拿出一個又一個東西,“這個是消淤青的藥,一天塗兩次。這一個藥膏是消炎去腫的,塗下面,我已經給你用過了,這兩天你自己用一下。”

    “那個王八蛋給你下的藥有副作用,你整整睡了兩天,這兩天什麼都沒吃,底子肯定很虛,這裡是維生素和營養劑,你拿回去吃。我知道我說了你可能不會聽,但是我還是得說,這兩天你不要吃辛辣,更不要喝酒抽菸,我不確定藥性有沒有完全消退,可能還有潛在的副作用,你別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