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救訊號

    他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周自珩無奈地將夏習清撈起來,把他帶到浴室裡。夏習清就像是一個生了重病的貓科動物,攀附著他不願鬆開,弄得周自珩心裡一陣燥動。

    “洗吧。”他把夏習清放在浴室的地板上。夏習清努力地睜大眼睛,像是確認周圍的確是浴室,然後開始脫上衣。酒精麻痺了他的四肢,讓最簡單的動作都變得遲鈍笨拙。周自珩站在一邊,看著自己那件灰藍色的上衣卡在夏習清的頭上怎麼都脫不下來,覺得他又可憐又好笑。

    原來那個狡猾又惡劣的人也有這麼笨拙的時候。

    出於這種不太健康的心態,周自珩蹲了下來,像照顧小孩兒一樣幫他把上衣脫了下來,扔到了外面的地板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別人脫衣服。周自珩都不敢去看他,明明都是男人。

    感覺身上涼涼的,夏習清的睫毛緩緩地動了動,低下頭看了看光著身子的自己,又抬頭看向周自珩,眼神迷離又疑惑。

    “你……幹嘛脫我衣服……”

    這人有病吧。周自珩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你自個兒在這兒玩兒吧,我不奉陪了。”正準備起身,卻被夏習清拽住了,沒能站起來反倒坐在了地上。

    “好冷啊……”夏習清一副委屈兮兮的表情望著他。

    這人原本就生著一張弱不禁風美少年的臉,平日裡玩世不恭浪蕩薄情,倒也掩蓋了他外貌上的柔軟,可現在他卻用這種臉對著周自珩做出示弱的表情。

    根本沒法拒絕,倒不如直接投降算了。

    “服了你了。”周自珩伸著胳膊往後,腦袋轉向浴室外,試圖去夠剛才被他扔出去的上衣,一邊夠還一邊問,“那不洗澡了?”

    沒等到夏習清的回話,他忽然感覺什麼東西鑽進自己的衣服下襬,一回頭嚇了一跳,夏習清掀開他上衣腦袋鑽了進來,兩隻發燙的手還抱住了自己的腰。

    “喂!”周自珩扶著他的腰嚮往後把他拽出來,“你別發酒瘋了。”

    可夏習清就是不出來,周自珩都能感覺到他滾燙的臉頰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口,烙著他原本就不太正常的心跳。

    “好冷啊……”緊緊抱著他不願鬆手的夏習清在他胸口發出一聲甕聲甕氣的喟嘆。

    周自珩實在是沒招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誰能想到夏習清喝醉了有這麼多花招呢。

    他原本想打橫將夏習清抱起來,但他就這麼環抱著自己的後背,根本沒辦法橫抱,周自珩只能就著這個姿勢像抱小孩兒一樣,把他的兩條長腿盤在自己的腰那兒,一隻手扶住他的後背,一隻手固定住他的大腿。

    夏習清變成了一隻喜歡鑽進主人衣服裡的無尾熊,被主人從浴室裡帶了出來,第二次回到床上,剛被周自珩放下來,夏習清就慌了,他眼前天旋地轉的,第一下都沒抓住周自珩,又抓了一下,正巧抓住了周自珩的褲腰,拽住就不撒手。

    周自珩快被他逼死了,本來沒打算走的,誰知道這傢伙上來就扯他的褲子,簡直要扒下來。他慌張地抓住夏習清的手,夏習清這才感覺到了他沒走,昏頭昏腦地順著爬起來抱住他的腰。

    “不要走……”

    一會兒要洗澡,一會兒又怕冷,現在又不讓人走了。關鍵夏習清抱著腰也就算了,手放得太不是地方,弄得周自珩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腦子一團亂,乾脆坐在床上,使了點兒力氣抓住他的手,硬是將夏習清扯開,“你清醒一點。”

    別說腦子了,他連眼皮都是沉重的,他緩緩地抬眼,睫毛一顫一顫地,那雙蓄著水汽的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彷彿不是在看他,和耳朵一樣被酒精染紅的雙唇倔強地抿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鬆開。

    聲線發顫。

    “不能不走嗎……我不想一個人……”夏習清低下了頭,說話似乎已經很艱難了,每個字都掏空了他的氣力。

    周自珩愣愣地看著他,沉默中,聽見有水滴墜落的聲音,一滴,一滴,在蓋住他雙腿的潔白被子上暈開,水漬蔓延擴散,變得灰撲撲的。

    “你、你怎麼哭了。”周自珩一下子慌了神,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夏習清會哭。他伸手扶住夏習清的下巴,抬起的瞬間,看見他滿臉的淚痕,水光像是一層柔軟又矜貴的絲綢,薄如蟬翼,蓋在他的面孔上。

    睫毛沾滿了細碎到落不下的淚珠,燈光下如同星星的碎屑,閃閃發光。

    夏習清抱住周自珩的脖子無聲地哭泣著,不知道為什麼,他哭起來是不發出聲音的,可週自珩卻感覺自己的肩膀已經被他的淚水浸透了。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後背。

    “別哭了。”周自珩輕輕摸著他凸起的脊骨,又抬手揉了揉他的後頸,他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從來沒有過安慰別人的經驗,只能憑感覺安撫夏習清的情緒。

    說實在的,他好慌,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夏習清。

    夏習清的眼淚還是沒有停下,他的聲音帶著鼻音,又軟又黏,像個孩子。

    “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裡……”他的手緊緊的抓住周自珩的後背,似乎用盡了他的力氣,“這裡好黑啊……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