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月晞 作品

chapter 37

    那個夜晚,宋冉彷如始終飄在雲端,可男人堅實滾燙的身體又清晰地提醒著,她在現實中。她真真切切地在他懷裡。

    一次又一次,她像是坐著過山車,騰雲又墜落。她覺得自己快被他弄死了,卻也覺得死了也願意。開心,喜悅,滿足,彷彿夙願達成,各種極致的情緒糅雜著,她覺得自己神志不清了。最後,她累得趴在床上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昏昏沉沉就睡了過去。只記得睡之前,被他抱起來餵了一杯水。

    她真的累壞了,卻也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趴在她最喜歡的人的懷裡安安穩穩睡了一覺。

    難得的一夜無夢。

    或許因為長久的睡眠不足,又或許因為昨晚不加節制的瘋浪,第二天一早她醒不來,只依稀感覺李瓚離開時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宋冉睡到中午十一點才朦朧醒來,她閉著眼皺了皺眉,感覺又脹又痛,她緩了會兒,不太清醒地慢慢伸展手腳,在被子裡蹭了一圈,滿床都是他的氣息,一夜歡好的味道。

    她慢慢睜開眼睛,窗簾縫外,天光大亮。她怔怔發了會兒呆,又不自覺拿臉頰在被子裡蹭了蹭,唇角微彎。

    撐著痠痛的腰肢坐起來,床頭拿助聽器壓放著一張紙條,上頭是李瓚的筆跡:

    “廚房裡有粥,醒來先吃早餐。雞蛋用冷水浸一下,好剝,但別浸太久,會涼。”

    她趿著她的兔絨拖鞋,慢吞吞走去廚房,摁開保溫電飯煲,清香撲鼻。蒸屜裡擺著幾個白胖胖的袖珍小饅頭,拿開蒸屜,白米粥熱氣騰騰,裡頭還有顆煮雞蛋。

    宋冉愣了一下。

    之前在江城過早,李父準備了各種早餐,煎豆皮炸薯餅等等。

    但她就喝了碗甜淡的豆腐腦,湯圓因為芝麻餡太甜只吃了兩顆。稍微帶點兒油腥的哪怕是熱乾麵,她也一口沒沾。這半年來她食慾很差,尤其是早上剛起,一沾油膩重味就噁心反胃。

    沒想到他注意到了。

    宋冉盛了饅頭和雞蛋,舀了清粥。

    她按他說的浸了下雞蛋,果然特別好剝。一頓清淡的早餐吃完,胃裡舒服多了。

    收完碗筷,她把沾了血漬的枕套床單和被罩拆下來扔進洗衣機,又從櫃子裡找出替換的四件套,發現李瓚喜歡的風格和她很相似,床單被罩都是純色的,淺灰,暗紅,藏藍,墨綠……

    鋪整好一切,宋冉收拾東西出門。

    門把手上掛了一把鑰匙,是留給她的。宋冉取下來,掛在自己的鑰匙圈上。

    宋冉去醫院見了趟梁醫生。她最近狀態好轉了些,上次減藥後身體和精神都適應了,醫生再次給她減了藥量。

    “不過,雖然有所好轉,但還是要隨時注意。生活中再遇到煩心事不要自我施壓,不要反反覆覆又嚴重了。”

    “知道的。”宋冉說,“我會好好注意,及時跟你聯繫。”

    得知她辭職了,醫生說:“你看吧,我之前就說讓你休息一段時間。”

    宋冉說:“我習慣忙碌了,現在辭職沒多久,又無聊得有些心慌。”

    “那還是要找些事情來做,整天無聊,容易胡思亂想,產生消極情緒。”

    宋冉說:“放心吧,我本來就沒打算一直休息下去。”

    她心理建設了許久,覺得《東國浮世紀》可以開始慢慢構思了。另外她還打算接一些私活,一來掙錢養活自己,二來為以後復工做自由記者練練手。

    下午回家時,宋冉在附近的菜市場裡買了些菜,撈了幾條野生小鯽魚。回家後,幾條放進水桶裡養著晚上煮鮮魚湯,幾條洗淨拿鹽醃製了放在太陽下曬,留著以後煎著吃。

    洗衣機裡的床單被罩洗好了,拿出來晾曬在陽臺上。今天陽光很好,窗外,梧桐樹上綴滿了嫩綠的新葉,被太陽照著跟翡翠似的。

    她心情不錯,把家裡的垃圾收揀一道,又把抗抑鬱藥的包裝都扔了,盒子小心藏好。已經在好轉的事,就不用告訴他了。只會徒增擔憂。

    下樓丟完垃圾,她給自己衝了杯檸檬茶,打開電腦查看郵件。除了一些國內外媒體的約稿約片,還有一些請求曝光揭發熱點事件的。

    宋冉很清楚自己的優勢,也更清楚自己的弱點。她並不適合參與輿論漩渦,也不適合去聲張抑或引領什麼;她只需做她最擅長的——樸實的記錄和呈現。

    郵件中有一份邀約引起了她的注意,來自國家軍事頻道。由於去年宋冉給維和部隊拍攝的那段新聞紀錄視頻反響很好,他們最近在做一檔軍中風雲人物紀錄片《我們的旗幟》時,想到了宋冉。希望宋冉有興趣的話,參加他們的約稿競投。

    這是一次徵選競選活動,選中的記者會加入他們的策劃編導隊伍,協助他們對十二個軍中風雲人物進行記錄拍攝。附件裡邊給了人物的簡介信息。截稿日期在十天後。

    宋冉很感興趣,立刻回覆說會盡快寫策劃稿過去。

    回完郵件,她振奮地伸了下懶腰,打算一鼓作氣開始做計劃,腳一伸,踢到了什麼東西。

    桌子底下放著個大大的紙箱子,很重。

    宋冉拖出來一看,全是稿紙,密密麻麻畫滿了線路圖,以及各種物理化學公式。

    她隨手翻了下,怕是有好幾千張。

    宋冉忽然就想起了在李瓚家看到的那些照片,想起他身著軍裝拆解著各種模擬炸彈時認真而又執著的眼神。如果真的好不了,她不知道那對他將意味著什麼。

    還在想著,忽然聽見了開門聲。

    她把箱子推回去,跑過去迎:“阿瓚!”

    可一看到他,人又有些臉紅了。

    李瓚關上門,回頭笑問:“一直在家?”

    “我都出門一趟回來了。”

    他抬頭看見陽臺上晾曬的床單,薄薄一層在陽光裡隨風輕擺,很溫熱,像昨夜發生的一切。

    他看她一眼,一時無話,彼此臉上都有些羞窘。

    她臉更紅了,倉促盯向他的手,他拎著幾大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