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雅騷第四 5

    魏無羨是個很會給自己找樂子的人,尤其擅長苦中作樂。既然沒有別的東西可玩,那就只好玩藍忘機了。

    他道:“忘機兄。”

    藍忘機巋然不動。

    魏無羨道:“忘機。”

    聽若未聞。

    魏無羨:“藍忘機。”

    魏無羨:“藍湛!”

    藍忘機終於停筆,目光冷淡地抬頭望他。魏無羨往後一躲,舉手作防禦狀:“你不要這樣看我。叫你忘機你不答應,我才叫你名字的。你要是不高興,也可以叫我名字叫回來。”

    藍忘機道:“把腿放下去。”

    魏無羨坐姿極其不端,斜著身子,支著腿。見終於撩得藍忘機開口,一陣守得雲開見月明的竊喜。他依言把腿放了下去,上身卻不知不覺又靠近了些,胳膊壓在書案上,依舊是個不成體統的坐姿。他嚴肅地道:“藍湛,問你個問題。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藍忘機垂下眼睫。魏無羨忙道:“別呀。說兩句又不理人了。我要跟你認錯,向你道歉。你看看我。”

    頓了頓,他道:“不看我?也行,那我自己說了。那天晚上,是我不對。我錯了。我不該翻牆,不該喝酒,不該跟你打架。可我發誓!我不是故意挑釁你,我真沒看你家家規。江家的家規都是口頭說說,根本沒有寫下來的。不然我肯定不會。”肯定不會當著你的面喝完那一罈天子笑,我揣懷裡帶回房去偷偷喝,天天喝,分給所有人喝,喝個夠。

    魏無羨又道:“而且咱們講講道理,先打過來的是誰?是你。你要是不先動手,咱們還能好好說話,說清楚咂。可人家打我,我是非還手不可的。這不能全怪我。藍湛你在聽沒有?藍公子,藍二哥哥,賞個臉唄,看看我。”

    藍忘機眼也不抬,道:“多抄一遍。”

    魏無羨身子一歪:“別這樣。我錯了嘛。”

    藍忘機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根本毫無悔過之心。”

    魏無羨毫無尊嚴地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要我說多少遍都行。跪下說也行啊。”

    藍忘機擱了筆,魏無羨還以為他終於忍無可忍要揍自己了,正想嘻嘻拋個笑臉,卻忽然發現上唇和下唇像被粘住一般,笑不出來了。他臉色大變,奮力道:“唔?唔唔唔!”

    藍忘機閉上眼,輕輕吐出一口氣,睜開雙眼,又是一派神色平靜,重新執筆,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魏無羨早聽過藍家禁言術的可恨,心中偏不信這個邪。可搗騰半晌,嘴角都撓紅了,無論如何都張不開。片刻之後,他筆走如飛,扔了張紙過去。藍忘機看了一眼,道:“無聊。”揉作一團扔了。

    魏無羨氣得癱在席子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又重新寫了一張,拍到藍忘機面前,又被揉作一團,扔了。

    這禁言術直到他抄完才解開。第二天來藏書閣,前天被扔得滿地的紙團都被人收走了。

    魏無羨向來好了傷疤忘了疼,頭天剛吃了禁言的虧,坐得兩刻又嘴癢難耐。不知死活地剛開口說了兩句,再次被禁言。不能開口他就在紙上胡亂塗鴉,塞到藍忘機那邊,再被揉成一團扔到地上。第三天依舊如此。屢屢被禁言的後果,便是魏無羨沒空閒扯摸魚,原本要抄一個月的分量,竟然七天就快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