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的貓 作品

第67章 最後的最後

    晚間又下起了雨。

    許呦在狹小昏暗的浴室裡打開熱水龍頭。

    她一隻手受傷了, 不太方便。只能潦草地用白毛巾擦乾淨身子。

    因為臨時在景山住下,沒有換洗的衣服,只能在路上隨便買了一件。

    已經接近午夜,不太合身的白棉布t恤穿在身上, 袖口也捲起來。許呦光.裸.著雙腿坐在床頭,手機的電差不多充到滿格。

    她剛剛拔下插頭, 頭頂的燈閃了兩下, 整個房間突然陷入黑暗。

    窗外一道雷閃過,緊接著就是暴發的雨聲。

    許呦抬起手臂去按牆上的開關, 反覆兩下,熄滅的燈毫無反應。

    過了會,許呦四處觀望了一下, 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她摸索著站起來。沒走兩步,門就被敲響。

    “——許呦, 在嗎?”是謝辭的聲音。

    她慢慢摸著牆壁,把門拉開。

    “怎麼了?”

    “停電了。”

    許呦側身,讓他進來,“我知道。”

    謝辭頓了頓, 舉著手裡的東西給她看,“我給你送蠟燭,一個人你怕不怕啊?”

    “你先進來吧。”

    夜深人靜, 破舊的小旅館,外面下著暴雨。房內搖搖晃晃的蠟燭火焰亮著,坑坑窪窪的牆壁上投影出兩個扭曲的黑影。

    沒地方可以坐, 謝辭就坐在床上。床身有些矮,他雙腿跨開,手肘撐在膝蓋上,模樣一本正經,連眼睛都不帶亂瞟的。

    眼睛不亂瞟,不代表思想不開小差。

    胡思亂想了一會。

    “那個。”他一轉頭,就撞上她的眼睛。

    太猝不及防。

    許呦問,“你要說什麼。”

    一豆黃昏的光裡,謝辭看了許呦幾眼,“你剛剛在醫院跟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啊。”

    她沉默。

    “你說你好怕我出事,還說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還有——”他一板一眼複述。

    “等一會,你先別說了。”許呦睫毛顫了顫,恨不得捂住他亂說話的嘴。

    她咬住嘴唇,面色微紅,眼若含著秋波。謝辭看得心神盪漾。

    坐著盪漾了一會,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還記不記得高中的時候,有一次上晚自習,也是下雨斷電。”

    “然後老師走了,教室裡特別亂。我們都下位在瘋玩,就你一個人打著手電筒,在位置上默默搞學習。然後我湊上去瞄了一眼,居然還在算物理題,當時就是很佩服你了,還在想,我日真的是學霸中的戰鬥機啊這個新同學。”

    許呦被他奇怪的形容詞逗樂,啞然失笑後,又默默地說,“我當然記得。”

    而且記得非常清楚。

    謝辭驚訝了,“你記得?”

    “你和宋一帆拿著雨傘在我旁邊鬧來鬧去,還踩了我一腳,撞翻我桌子,把我手電筒撞到地上摔壞了。”

    謝辭聽得笑吟吟,“噢,還有呢?”

    她神色開始變得不自在,“好像沒了,其他我已經不記得了。”

    謝辭篤定道:“你肯定記得。”

    許呦:“.......”

    謝辭慢悠悠地說,“你撿完手電筒站起來。”

    “你好煩啊。”她打斷他。

    謝辭忍著笑,“這都過去多久了,不就是起來的時候在我面前摔了一跤,跪在我腿旁邊了嗎。”

    “......”

    “我還想著怎麼了,新同學給我行那麼大一禮。”

    “.......”

    “我扶你站起來,還被你踹了一腳,現在想起來都疼。”

    “.....”

    “你是不是害羞了?”他試探性地問。

    許呦別過頭,臉分明紅著。

    “好了,我不說了。”謝辭側著頭笑了下。他利落的喉結滾動兩下,觸到她光.裸白皙的大腿,停了兩三秒就移開。

    過了會,謝辭又回到原來的話題,“其實也沒多大關係,你別記仇啊,我都懷疑你後來那麼討厭我,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我不小心——”

    話被堵在口裡。謝辭眼睛睜大,心裡只剩下兩個字。

    我操?!

    許呦跪在床上,立起身,雙臂圈住他的脖子,唇對唇貼上他的。

    她微微張開口,身上似有若無皂角的清香縈繞在鼻尖。

    謝辭大腦當機片刻,很快反客為主地親回去,把她壓在床上。

    發散亂鋪在床上,許呦被吻得七葷八素。她的手指摸索到他黑色柔軟的短髮,另一隻手被謝辭按著,指縫交錯。

    薄的唇與纖細的頸相觸。他從她的發燙的耳廓啃咬,一路滑到下巴,白t恤的下襬被掀開。

    一隻手握不住的滑膩...

    他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揉搓,聽到她喉嚨裡發出悶悶的呻.吟聲。

    真的。

    要命了。

    寂靜的房間裡,只有交錯混亂的呼吸聲,柔軟的舌交纏,牙齒輕磕到一起,有些疼。不知過了多久,謝辭用盡此生最大的剋制力,強忍著離開許呦的身子。

    他忍得額頭冒汗,腰、背和脖子上也佈滿了薄汗。謝辭啞著聲音,低而又低,“我.....”

    燈光下,他這副汗水泠泠的樣子,沉醉在情.欲裡。

    實在是有種不可言說,無法自拔的性感。

    說出一個字,就停住。謝辭不得不起身,然後離開床。

    手握緊,連指關節都發白。

    刻意拖著,忍到了極限,但他覺得自己需要走了,不能再留下去。

    再留下去......

    許呦身子癱軟了,渾渾噩噩地撐起來,心跳的很快,“謝辭,你別走了。”

    他腳步一頓,無法剋制地喘息,胸膛起伏。

    “你確定?”

    身後,房間裡最後一點光亮被吹滅。

    黑暗裡,她慢慢地下床,赤著腳,摸索著過來牽住他的手。

    謝辭重重呼吸了兩三秒,反身把許呦推到牆上,雙手撐在她的耳側,低頭去尋她的唇。

    ---

    第二天下午五點回申城,謝辭開車,許呦坐副駕駛昏昏欲睡。

    車子盤旋著開下山路。

    她昨晚被折騰幾次,醒了又睡,睡了又被弄醒,反反覆覆。現在又累又乏,困的不行。

    路上顛簸,許呦被顛了一次碰到頭,弄醒了。她整個人疲倦又脆弱,緩緩神,看著窗外飛馳過的風景,嗓子完全啞了,“還有多久到?”

    “你醒了?”

    謝辭邊開車,小心翼翼地看她,“還有一個小時,你要不要多睡會?”

    他那聲音,溫柔地都快掐出水來了。後面坐著的龐峰勵眼睛盯著許呦看了會,突然一拍腦門,“原來是你啊!”

    他說,“我就說謝辭昨天給一姑娘送蠟燭,怎麼就一去不回了呢。”

    謝辭從後視鏡看他一眼,做了一個‘閉嘴’的口型。

    外面的雨差不多停了,謝辭怕許呦悶,就隨手關掉了空調,把兩邊車窗打開。

    新鮮的空氣湧入,還有潮溼的風。

    “謝辭。”許呦揉了揉額角,仰起臉喝水,喊他。

    謝辭嘴巴到下巴的線條繃緊,嗯了一聲。

    她說,“你別看我,好好開車。”

    謝辭:“......”

    回到申城,謝辭直接把許呦送回家。她匆匆洗了個澡,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晚上吃完飯的時候出來,尤樂樂端著一杯果汁,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她眼睛盯著許呦,來回掃了掃,幽幽地說,“許呦,你昨天晚上跟哪個男人鬼混了?”

    許呦撥拉頭髮的動作一頓,她沒說話,隨便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兩下,許呦拿起來看,正準備接。

    尤樂樂把果汁放到玻璃杯一邊,三兩步跑過來,“你看看你!”

    脖子上,還有鎖骨,甚至手臂,小腿,都有曖昧淤紅的痕跡。尤樂樂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她大大咧咧扯開許呦睡衣的領口,往裡面瞄了一眼。

    嘖嘖嘖嘖。

    許呦護住胸口,不和她鬧,抽空接了電話,“喂?”

    “你怎麼這麼半天才接電話?”謝辭問。

    許呦一邊推開尤樂樂的魔爪,一邊說:“我剛剛在睡覺。”

    “你....這幾天,別亂跑。”他聲音不太自然,“還...疼不疼?”

    聽他這麼說,許呦臉也紅了,有點尷尬,支支吾吾地道,“沒事。”

    臨掛電話前,謝辭突然問,“對了,後天七夕節你有時間吧。”

    許呦嗯了一聲。

    電話一掐斷,尤樂樂迫不及待地撲過來,口裡唸叨著,“我靠,你這一身,戰況激烈啊。”

    “....”

    尤樂樂一臉促狹,“昨晚上,你們幾次啊?”

    “....”許呦哪會回答她這種問題,逃似得回了房間。

    ---

    七夕節,謝辭和她約了一個位置。

    許呦沒有出門化妝的習慣,隨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門。

    他坐在公園的一個欄杆上等她。看到許呦走近,謝辭若無其事地跳下來。

    公園裡很熱鬧,路上全是成雙成對的情侶,霓虹閃耀的燈火,許呦腳步停滯。

    恍惚間,看到眼前的人,還以為回到多年前。

    謝辭穿著學生時代的黑色骷髏短袖,輪廓更加清俊。他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兜裡,懶懶地笑著看她。

    然後,許呦才知道謝辭讓她出門前記得帶身份證,還有穿白裙子的原因。

    從申城到臨市的飛機是晚上六點。

    一路上,她的心都在怦怦跳,感覺就像在一場夢裡。

    “你怎麼突然想到買回臨市的機票?”

    “什麼突然,早就想好了。”謝辭坐在飛機上,一直在樂,“開不開心?”

    重新回臨市。

    這個城市,這麼多年了還是一如既往,到了夜晚就格外熱鬧。

    熱鬧擁擠的人群,謝辭攬著許呦的肩,和她逛遍大街小巷。

    公園旁邊的夜市,還有小河,燒烤,擺攤的小玩意前依舊舉著許多人。

    在市區中心的一個廣場裡,繁華的廣告燈牌開始閃耀。商店的櫥窗裡映照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大廈玻璃門人流量不斷。生活依舊美好,也沒有多大變化。

    他牽著她的手,一路路走過去,隔幾步就有休息坐的木質長椅。

    “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在這裡看過日出?”謝辭俯下臉,很近地看著她。

    他的瞳仁又黑又亮,倒映在她眼底。

    許呦心裡溫柔,又有些酸楚,“記得。”

    他們一起看日出,那時候是冬天,一個晚上又冷又凍。

    “我也記得,我那次把你親了之後,結果你好久沒理我。”

    她輕輕咬住嘴唇,“誰叫你耍流氓。”

    謝辭不管不顧,在大街上親了親她,無聲地笑起來。

    是甜的滋味。

    兩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然後上了一輛公交車。

    快到九點,車上只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車子緩緩啟動,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坐到一中門口下車。

    高一高二沒晚自習,高三晚自習還沒放。校園的正門和側門都關著,只有保安室和高三教學樓亮著燈。

    “我們....要進學校嗎?”她猶豫著問。

    “不然來這裡幹什麼?”

    “可是保安不讓我們進怎麼辦。”

    “不從正門進,我帶你翻牆怎麼樣。”

    許呦震驚了,“翻牆?!”她轉頭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確定?”

    謝辭一本正經地說,“不然呢,你以為當年我一中校霸白當了啊?”

    許呦:“......”

    最後還是沒翻牆,兩個人去保安室,說是來探望老師,登記了就被放進去。

    學校這麼多年翻修過幾次,大體模樣還是沒變。校門口的彩色噴泉,栽在路兩旁的梧桐樹,黑色鐵欄杆上開得正好的薔薇。

    從操場上的塑膠跑道,一路逛到籃球場,升旗臺,校園超市。

    他們牽著手散步。

    以前的高二教學樓已經改成高一教學樓。他帶著她摸黑上了西邊的樓,憑著記憶找到原來高二九班的教室。

    教室門關上了,謝辭手撐在窗臺上,額頭抵著玻璃往裡看。

    很幸運,剛好有一扇玻璃拉門沒鎖上。謝辭翻窗進去的動作自然流暢,絲毫不減當年風采。

    他翻進去後,把門打開讓許呦進來。

    夜晚的月光很亮,沒有開燈,剛剛夠他們看清彼此。

    許呦有些無所適從,她走上講臺,內心像潮水慢慢翻湧,無聲地感動著。

    空蕩蕩的教室,好像真的回到了過去,這麼多年有恍然如夢的模糊,似乎什麼都沒變。

    謝辭坐在課桌上看著她。

    她四處張望的樣子很可愛。

    “許呦。”

    “嗯。”

    許呦慢慢走下講臺去,挨著他坐下。過了會,頭靠上他的肩膀。

    謝辭把她的臉托起來,他的眼睛微微眯,“你開心嗎?”

    她沒說話,輕輕閉上眼睛。

    謝辭說:“我前天做夢,夢到我們還在上高中。”

    許呦強忍住溼潤的眼眶,聽他漫不經心地說:“然後你對我伸手,我就跟你走了。”

    安靜漆黑的教室裡,他的聲音溫柔又模糊,好像又回到最初。

    “我以前上課老是偷看你。”

    “故意擰緊你的水杯,讀課文的時候學你說話。”

    “體育課跑步,故意蹭到你身邊。”

    “經過你旁邊,把你書和筆碰掉。”

    “放學了偷偷跟著你回家。”

    “後來跟你分開,我還以為你註定不屬於我。”

    “......”

    “謝辭。”許呦的聲音很輕,也很淡。

    “我給你個家吧。”

    他怔證地,良久之後,笑了,“好。”

    我給你一個家,照顧好你。

    反正這麼多年了,我也再沒能忘記你。

    再也不能認真持久地喜歡一個人。

    往後無論朝夕,還是百年,再也不能像多年前。

    十七歲的謝辭,打架抽菸喝酒泡吧,喜歡和高年級的男生混在一起。

    在盛夏的一天,許呦抱著書,在眾目睽睽下推開教室門進來。

    有男生坐在桌上吹口哨。

    教室裡喧囂吵鬧,謝辭單手撐著頭,腿交疊著搭在椅子上,穿著牛仔褲和黑t恤。

    她穿著白棉裙停在他面前。

    窗外的天很藍,樹林青蔥,陽光格外燦爛。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時間我的狀態很糟糕,很愧疚沒能給你們好的閱讀體驗,辜負了很多讀者的期待和喜歡。

    我不想在情緒最差的一段時間完成這篇文,但是這是我個人問題,所以我知道沒有權利讓你們等我恢復調整過來。這篇文到這裡,讓他們好好在一起,算是了結一個心願。

    除了這些,還要跟這篇文的讀者正式道歉,我之前無緣故的斷更,沒做好一個作者該做好的本分,這是我的錯,鞠躬。

    我不想潦草對待我自己寫的每一篇文,還有仍舊期待著的讀者。

    最後感謝你們陪伴我走過這兩個月,以後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