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豆腐北涼




    徐鳳年笑道:“他要是能用江湖人的手段,在萬軍叢中取了上將首級,你說朝廷會不會賞賜他一個大將軍噹噹?”



    潼門關韋殺青嗤笑道:“就憑這小子的能耐,都上不了山。聽說這傢伙長得細皮嫩肉,有一副俊俏女子般的好皮囊,辛兄,你口味雜,等殿下五花大綁了那人,你不妨跟殿下求個情,抱回潼門關當個偏房。”



    相貌偏陰柔的潼門關校尉辛飲馬,被老韋一通葷素不忌的嘲笑,也不反駁,低聲道:“卑職倒是有這個念頭,不過哪敢自作主張壞了殿下的謀劃。老韋,既然你勾起了飲馬的心思,要不你把那水水靈靈的小兒子送我,咱倆結成親家算了,以後我喊你老丈人便是,低了一輩分也無妨。”



    被將了一軍的韋殺青氣得一腳踢在辛校尉馬腹上,罵罵咧咧。他跟辛飲馬出自北涼軍不同山頭,韋殺青是根正苗紅的大將軍親軍近臣,辛飲馬則輾轉各軍,在鍾洪武陳芝豹等舊北涼巨頭麾下都擔任過軍職,後來又跟步軍統領燕文鸞有了牽連,如今辛飲馬勉強算是半個燕系成員,不過他跟韋殺青這些年在潼門關相處得不錯,在關內自然也是勾心鬥角,委實是要養活各自旗下嗷嗷待哺要官要銀要軍械的三千子弟兵,容不得他們高風亮節,可是對外始終保持一致。辛校尉喜好男風眾所周知,他對於積攢錢財家底一事反而看得很淡,舊部都尉如果孝敬辛飲馬,都是花費重金從江南購置調教嫻熟的唇紅齒白小相公送往辛府,這比什麼都管用。好在北涼王從不是那刻薄寡恩的主子,對於這些於北涼軍政無傷大雅的汙垢,從不拎上臺面計較。辛飲馬瞥了眼那名已經卸任陵州將軍的年輕人,聽到他跟韋殺青的言語之後,置若罔聞,笑臉依舊,望向山下驛道,緩緩吐出“開場了”三字。



    辛飲馬聚精會神,直起腰遠眺而去,馬金釵的那兩百騎已經衝殺向主僕二人,辛飲馬對凍野校尉馬金釵的部卒一直看不上眼,在他看來,這些將種子弟兵的三條腿都是軟的,據說這次繞後攔截退路,本該是風裘校尉朱伯瑜的軍務,馬金釵死皮賴臉跟殿下求來軍功在即的“美差”,而且不顧既定軍令,跟主僕保持距離依次推進,而是擅自發起衝鋒,顯然是認定那對作亂的江湖草莽好欺負,只要擒拿下兩人,事後也就不怕殿下責罰,至於搶了珍珠騎軍的頭功,是否會交惡在陵州被孤立起來的黃小快,跟燕大統領親戚有一段姻親關係的馬金釵哪裡會在意。



    公子搖扇,閉目養神,耳中傳來身後稀拉零碎的馬蹄聲響,哪有什麼傳聞北涼百騎便震雷的氣勢,他在薊州以東的邊境,已經領教過顧劍棠大將軍的治軍手腕,曾被顧家六百騎在遼闊平原上長途追殺,那才是真的金戈鐵馬,假若北涼都是身後兩百騎的騎戰水準,那北涼鐵騎甲天下就真是個天大笑話了,這樣的兩千騎,都能被那顧家六百騎一衝而散。無需主子眼神示意,樂章轉身面對那兩百隻繡花枕頭,深呼吸一口,腳尖廝磨了一下驛路冷硬如鐵的凍土,瞬間踩出一個坑,身形飄掠而出,短弩灑下一撥不痛不癢的黑雨,落在內行眼中,就有些滑稽可笑,看著氣勢洶洶,實則離樂章還有六七丈射程,給兩百騎墊底的馬金釵倒是不覺得有何不妥,身邊有十幾騎衣甲鮮亮護駕,其中竟是有位眉目嫵媚的嬌小扈從,身披一件華美輕甲,分明是位身段婀娜的女子,敢情咱們馬校尉除了要搶功勞,還要在寵溺美嬌娘面前顯擺一下他的治軍有方。不過很快馬金釵就心知不妙,短弩第一波攢射不曾建功,這不打緊,弩機攜帶輕便不說,而且遠比挽弓來得發射急促迅捷,只是馬金釵臉色劇變,只見兩百騎光顧著傾力衝鋒,那江湖漢子奔速遠勝戰馬馳騁,第二波短弩當頭潑墨而下,倒也稱不上落空,只是那漢子都不屑伸手去遮擋弩箭,任由敲打在身,如蘆葦杆子拍鐵石,折斷的折斷,滑落的滑落,不給騎卒繼續“嬉戲”的機會,已經跟為首三騎打了照面,那三騎嚇了一大跳,直接就丟棄了弩機,倉促提槍,樂章如豺狼入羊群,闖入馳騁兩騎的寬裕空隙,高高跳起,身形橫平,一拳砸馬,一腳踢馬,左側最靠外的一騎也被殃及池魚,兩匹戰馬疊著往驛道外橫摔出去,右側戰馬更是被漢子一拳砸出五六丈外,轟然砸地,雪屑如柳絮,肆意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