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七章 憐子如何不丈夫




    李功德眯眼死死盯著女兒,微笑道:“憑什麼?就憑世子殿下在陵州翻雲覆雨,就已經讓爹這個經略使大人捉襟見肘,手忙腳亂。就憑他敢在北涼軍中拿鍾洪武這塊硬骨頭第一個下刀子,而不是撿軟柿子捏徒增笑柄!就憑他活到了今天!”



    李功德看到女兒委屈得淚流滿面,有些心疼,放低嗓音,走近到她跟前,幫她擦拭淚水,被李負真撇頭躲過,經略使大人嘆息道:“爹何嘗不知他以前沒把爹真心當長輩,再者爹當初一樣沒有將他當作世子殿下,不過以後都會不一樣。你啊,就別跟爹賭氣了。天底下女子做得最蠢事情,就是賭氣二字。”



    李功德似乎還是覺著說話說重了,輕聲笑道:“真兒,今天對李家來說是雙福臨門,比爹當上經略使還來得高興,跟爹喝一杯?”



    李負真默不作聲。



    老狐狸李功德漫不經心道:“爹新近知曉了些殿下去北莽的細節,唉,可惜翰林那孩子不在,爹無人可以訴說啊,要不真兒你勉為其難聽聽爹的絮叨?否則爹一個人喝酒也著實無趣。”



    李負真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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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州治中周大人打道回府,走下馬車的時候仍是紅光滿面,周建樹那個坐騎白蹄烏被世子殿下一掌拍死的兒子周聰文,生怕老爹在將軍府邸慘遭不測,在門口翹首以盼了半個時辰,見到父親一臉喜氣後,吊在嗓子眼的那顆心才算放下,正要開口詢問,周建樹笑眯眯道:“回府裡說話。”



    父子二人落座後,揮手驅散幾名善於服侍的水靈奴婢,周建樹扯了扯官服領口,周聰文匆忙問道:“爹,這趟入府,那人怎麼說?咱們周家會不會被記恨?”



    周建樹皺了皺眉頭,不過既然當下只有父子二人秘密私語,也就懶得在世子殿下的稱呼上跟兒子上綱上線,慢悠悠說道:“怎麼如此沉不住氣,爹往日是如何跟你說的,笑臉笑言,靜心靜氣,才能做成大事當上大官。爹不跟你賣關子,文泉街一事,陵州將軍府邸那邊根本沒有要追究的意思,殿下所謀甚大,沒功夫跟這幫不知好歹的軍伍莽夫勾心鬥角。酒宴上,殿下隆重推出了黃楠郡宋巖和龍晴郡徐北枳兩人,分別擔任令人乍舌的陵州別駕和陵州刺史,這是好事也是壞事,爹考校你一番,你說說看好壞在哪裡?”



    對官場傾軋並不陌生的周聰文開始仔細斟酌,沉默許久,說道:“好事在於爹是最早一批走入將軍官邸的官員,新任刺史別駕兩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想要拿捏爹這個陵州治中,也得掂量掂量殿下的眼色,新官上任三把火,似乎怎麼都燒不到爹頭上了。壞事是殿下不跟董越騎那幫老匹夫秋後算賬,那他們的位置就還暫時牢固,爹在陵州軍方里拉攏培植起來的人脈關係,在這場陵州風波里按照爹的授意,大多數都尉一直隱忍著當縮頭烏龜,看來是沒機會趁勢上位了。恐怕回頭爹還得跟他們做些彌補,以便安撫他們,少說就是幾百兩上千兩銀子,這回過年收禮不少,可原本送出就佔了七八成,如此一來,咱們家算是徹底沒有收成了。爹當官以來,過年不掙錢,可是頭一遭啊。”



    周建樹捻鬚微笑道:“不錯不錯。銀子什麼的,爹向來不太在乎,只要繼續當官,該落入囊中的,怎麼都不會少。很多蠢貨哪怕家底不薄,可一旦見著白花花銀子,就跟飢漢子見著俏娘們一樣,吃相太差,無異於捨本逐末,在官場上走不長遠。”



    周聰文憤憤譏諷道:“那董越騎三人還真是可笑,那人不過是說了一句話,就一個跪一個哭一個打,這幫沒讀過書的將種,也不嫌丟人現眼。不過總算知曉見風使舵,可就是太過生硬,遠不如爹這麼沒有煙火氣啊。”



    被兒子拍了一記馬屁的周大人愈發笑臉燦爛,嘴角勾起,“這些匹夫仗著積攢下軍功就成天鼻孔朝天,別看爹往日裡與他們和和氣氣,其實哪裡看得起他們半點,別人不說,就講那個兵曹從事黃鐘,到今兒翻來覆去,也才知道寫姓名在內那十來個字,就這老兒能治理好陵州政事?他四個兒子,一堆孫子,就沒一個有出息的,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關鍵是做壞事也就罷了,還做得那般明目張膽,這不是伸著脖子去求徐家砍腦袋嗎?也虧得是殿下還念著舊情,懶得計較,換了別家主子,早給剁掉頭顱串成糖葫蘆來立威了。”



    周聰文冷笑道:“這個陵州將軍也太心慈手軟了,換成是我,早就在陵州殺雞儆猴,死他幾個將種家族幾百號人,反正都是死有餘辜的貨色,到時候看滿城驚懼,誰不服氣!還能在愚昧百姓那邊弄個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