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晚來天欲雪

    ()劉松濤抬臂提劍,另一手雙指從衣劍輕輕抹過,眼神決然。



    城中洛陽從一尾魚龍折下一根龍鬚,手指輕旋,龍鬚繞臂,顯然連她也沒有太大信心徒手擋下那一劍。就在此時,一人悍然攪局,出現在劉松濤所站街面盡頭,他飛奔入城,見到灰衣僧人後緩下身形,慢慢前行,相距十丈外停步,譏笑道:“真是魔教教主劉松濤?怎麼越活越回去了,跟一個娘們較勁算什麼英雄好漢?”



    原本不想理睬不速之客的劉松濤轉過頭,年輕公子哥自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流韻味,雙手插袖,不減玉樹臨風,身後更遠處有一名雄偉男子護駕隨行,劉松濤笑了一笑,當今江湖是怎的一回事,怎麼江湖大材如同雨後筍,這般滿大街不值錢了?這名白頭年輕人雖說假借yin物跨過天象門檻,稱不得貨真價實,可若是自身底子不行,一方小塘豈能容下一江洪水?白頭公子身後的男子,更是不容小覷,加上之前江畔出聲的武當道人,劉松濤忍不住感慨唏噓,如果百年前後的江湖各取十人對決死戰,勝負未必懸殊,可若擷取五十人,自己當年所處的那個江湖,恐怕沒有半點勝算。劉松濤一劍在手,蓄勢待發,劍意滔滔,身形四周氣海翻湧,仍是被他強行壓抑,對那年輕人笑道:“年紀輕輕,有這身本事殊為不易,劉某今ri不與你一般見識,觀棋不語真君子,你要觀戰無妨,若是插手,休怪劉某劍尖指你一指,年輕人,勸你一句,藏在暗處的yin物本身修為便已經搖搖yu墜,別意氣用事,此時雪上加霜,恐怕它這輩子都回不到天象……”



    不等把話說完,劉松濤磅礴劍意瞬間煙消雲散,不見劉松濤任何動靜,只是手中衣劍已如大江東去,地動城搖久久不停,讓城中百姓誤以為地底蟄龍作祟,引發了劇烈地震,各自從房屋中逃到平坦處。



    二十丈外洛陽被一劍穿心。



    劉松濤遞出一劍而已,卻眨眼間衰老十歲。



    劉松濤在百年之前不曾出手一劍,興許是江湖上最寂寞的老劍仙,百年後這晚來一劍,勢可摧山。劉松濤不悲不喜,只是望向那位百年後立於江湖鰲頭的白衣女子,然後訝異咦了一聲,“難道你是心左之人。”



    洛陽從廢墟上站起,冷笑道:“該我了。”



    劉松濤瞥了眼白頭年輕人,轉而望向兩次震動北莽朝野的女魔頭,搖頭嘆息道:“同病相憐。一個不得不靠旁門左道竊取修為,一個拿外物元氣給自己續命,都是篡改氣數的無奈行徑。你的陽壽本就不多,跟我一戰再戰,就算你攔得住我劉松濤三百里,結果到頭來跟一個活了兩個多甲子的老頭子晚死不多久,何苦來哉?”



    來者自然是庸人自擾的徐鳳年,躍上城頭後便止步遠眺旁觀,起先萬萬沒有要橫插一腳的意圖,他甚至都顧不上先去上yin學宮,接到青隼傳來的密信,直接就繞路前來,生怕錯過了這場大戰,不說百年一遇,畢竟有羊皮裘老頭和王仙芝東海一戰珠玉在前,兩任魔教教主內鬥,怎麼也算得上是幾十年難遇的曠世大戰,只是信上所謂的逐鹿山白衣男子,他哪裡料到會是北莽死在龍壁河槽中的洛陽娘們!當他臨近城牆,心意相通的yin物就讓徐鳳年知曉已經給洛陽察覺,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徐鳳年乾脆就不跑路了,鬼使神差,當他看到劉松濤一劍起手,就有些怕。一邊火急火燎躍下城頭,一邊給自己壯膽,反正有半吊子天象境傍身,湊個熱鬧,跟老教主說句良心話總不至於就給當場宰了吧?你一個劉松濤堂堂上任魔教教主,忙著跟全天下較勁,何必跟咱們這種不混江湖的過意不去,是不是這個理?再說了,老子在北莽過慣了過街老鼠的苦ri子,一旦風緊扯呼,咱跑起路來也不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