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槐樹上有一隻鬼




    童梓良錯愕問道:“世子殿下?”



    才問出口,童梓良便想自己扇自己幾個大嘴巴,近觀眼前男子那一身陌生卻勳貴的白緞蟒衣,不是世子能是誰?要不然哪家皇親國戚樂意來下馬嵬找不自在?童梓良雙膝跪地,眼睛微澀,沉聲道:“下馬嵬童梓良拜見世子殿下!”



    徐鳳年攙扶他起身,笑道:“徐驍讓我捎話給童捉驛,‘小心你待字閨中的小女兒,別讓徐鳳年跟她碰面,省得被禍害了。’”



    童梓良起身一愣過後,忍俊不禁,忍耐得有些吃力。



    徐鳳年跟他一起走向驛館大門,說道:“我這段時日就住在這裡,徐驍以前怎麼來我就怎麼來,不用特意安排什麼。”



    童梓良點頭道:“一定按照世子殿下的意思辦。”



    身後少年戊小聲說道:“捉驛大人,記得飯給多些。”



    童梓良哈哈大笑,“這個放心,飯管飽酒肉管夠。”



    他們身後青鳥青衣,軒轅紫衣,十分扎眼。



    徐鳳年突然轉頭,看到遠處一名頭頂純陽巾的中年寒士,身後有靈秀童子背一柄黑檀劍匣。徐鳳年先讓戊跟著童梓良進驛館進食,走向那名短短兩年便在京城炙手可熱的兵部侍郎,笑道:“見過棠溪劍仙。”



    兵部侍郎,盧家盧白頡。



    棠溪劍仙笑道:“所幸這次殿下沒有問我這腐儒賣幾斤仁義道德。如今在京為官,被人喊多了侍郎大人,都快忘了自己是劍士了。這不特意讓書童捧劍而來,本想著不顧長輩顏面跟你切磋劍技,不曾想是自取其辱。”



    徐鳳年拍馬屁道:“盧侍郎獨具慧眼。”



    盧白頡無奈搖頭道:“成了高手,臉皮也厚了。”



    徐鳳年將這些話全部笑納,問道:“進去坐一坐?”



    盧白頡點頭道:“正好跟你問些劍道。”



    徐鳳年赧顏道:“盧叔叔不怕問道於盲?”



    盧白頡淡然道:“且不說李淳罡親授兩袖青蛇,鄧太阿贈劍一十二,我盧白頡再是那井底之蛙,總該也知道那第五貉就算站著讓我刺上幾劍,我也未必能刺死他。”



    徐鳳年默然無聲。



    盧白頡打趣道:“你放心,京城這邊沒人信你真殺了提兵山山主,都說是北涼王死士所為,跟你沒半顆銅錢關係。”



    徐鳳年正想說話,負劍書童駭然喊道:“先生,槐樹上有一隻鬼!”



    盧白頡回頭敲了他一下額頭。



    枝繁葉茂的龍爪老槐上吊著一襲大紅袍子。



    盧白頡卻也不看一眼,輕聲道:“指玄?”



    徐鳳年搖頭道:“它已是天象。”



    盧白頡笑道:“我無愧井底之蛙之稱啊。”



    徐鳳年忍住笑意,盧白頡正在納悶,看到那位徽山紫衣女子以後,喟然長嘆,以棠溪劍仙多年古井不波的絕佳心境,也難免有些百感交集,開門見山自嘲道:“在官場上左右皆是那些鬚眉皆白的老人,今天見到你以後,才知道官場上小得意,武道便要大失意。早知道便不來了。”



    深秋時分,京城氣高潔淨,捉驛童梓良見人多,就乾脆把桌子搬到了院中,一切親力親為,根本不讓驛館中人有機會接近世子徐鳳年。



    院中老槐與門外龍爪槐本就是一對。



    樹下一桌人,赴京觀禮的徐鳳年,兵部侍郎盧白頡,徽山軒轅青鋒,青鳥,少年死士戊,負劍書童。



    還有一位。



    那書童臉色發白地指向陰森森老槐樹,無比委屈道:“先生你看,我沒騙你,樹上真有一隻女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