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釣起一湖




    徐鳳年站起身執晚輩禮,畢恭畢敬作揖說道:“徐鳳年見過赫連持節令。”



    赫連威武也不拿腔作勢,將魚竿擱在一邊,擺手道:“不用客套,城外相逢,你我言語投機,脾氣相近,能做忘年交才好。你若仍然放不開,你我叔侄相稱即可。”



    老魁訝異道:“赫連老頭,以前沒見過你對誰家後生這般好說話啊。咋的,因為這小子是徐驍的長子,你要為投敵叛國鋪路?”



    赫連威武罵道:“放你孃的臭屁!”



    有白衣踏湖而來,徐鳳年頭大如鬥。不過當他看到身邊兩位老人的做派,就直墜雲霧,完全摸不著頭腦。僅在幾人之下的堂堂北莽西河州持節令拍了拍衣袖,從小竹凳上站起,雙手疊腹,擺出恭迎貴客的模樣,老魁雖說有些不情不願,仍是屈膝跪地,雙手撐地,甕聲甕氣說道:“公主墳罪奴參見大念頭。”



    公主墳是位列北莽前五的頂尖宗門,跟提兵山棋劍樂府這些龐然大物並駕齊驅,神秘異常,八百年傳承,與外界幾乎從不沾染因果,徐鳳年在聽chao閣密捲上也只知道公主墳內有大念頭小念頭之別,各有勢力劃分,紅薯親手調教出來的敦煌飛仙舞便起始於公主墳的綵衣飛昇圖,是典型小念頭一脈的沉澱碩果。徐鳳年打死都沒有將魔頭洛陽跟公主墳聯繫在一起,況且還是公主墳大念頭身份,在徐鳳年原本印象中,洛陽就是那種橫空出世的天人,孑然一身,一騎絕塵,孤苦終老,死後無墳無憑弔。



    洛陽駕臨以後,氣氛詭譎。她彎腰撿起赫連威武的釣魚竿,換了魚餌,揮竿入湖。另一層隱蔽身份是公主墳客卿的賣瓜老農恭敬,卻也不畏懼,坐回凳子,轉頭笑道:“鳳年,我問你公主墳何為公主墳?”



    徐鳳年搖頭不知。



    赫連威武緩緩道:“公主墳乃是當年大秦開國皇帝心愛幼女的墳塋,父女同葬,同陵不同穴。後世公主墳女子,都是守靈人。”



    徐鳳年疑惑問道:“大秦皇后陵墓卻是在龍腰州?”



    赫連威武扭頭望了一眼洛陽,這才輕笑著說道:“這就是一些上不得桌面的帝王宮闈秘聞了,你想聽?”



    徐鳳年也沒把自己當外人,“方才在隔壁府邸那邊,不小心成了刺殺陸祠部和種家長公子的刺客,聞到了伯伯秘製的黃河醉蟹,要是用來下酒?”



    赫連威武踢了老魁一腳,“僅剩幾罈子醉蟹都給你這老不修的傢伙偷藏起來,去去去,拿來。”



    老魁撓撓滿頭白髮,轟然起身,帶起雙刀鐵鏈子嘩啦啦作響。沒多久捧了幾隻罈子返身,一一丟給赫連威武和徐鳳年,不過後者那一罈飛至半空,就給白衣女子剪徑搶了去,撕掉油紙壇封,也不撕蟹,只是仰頭,暴殄天物地灌酒。男人說起女人,尤其是有故事的女子,總會格外唾沫四濺。三個大老爺們,一個位高權重的持節令,一個莫名其妙的北涼世子,一個行走江湖的刀客,就這麼跟婆娘般說起了李家長王家短,十分沒品掉價。赫連威武含糊不清說道:“我聽長輩提起過,秦帝心儀的女子給善妒的大秦皇后鳩殺,只因皇帝私下帶那女子在驪山瞭望臺,說了寡人一統天下,終於可以愛美人不愛江山了,這麼一句情話,不知怎麼就入了皇后的耳朵,第二天女子就被鳩殺,而那女子才懷上龍胎,這讓秦帝暴怒,不顧群臣反對,下密旨不準皇后死後同穴而葬。後來大秦皇后抑鬱而死,秦帝似乎心有愧疚,將那顆驪珠賜給陪他一起打下江山的皇后,讓她銜珠入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