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當下憂鬱啊




    徐鳳年駕馭飛劍斬水草,也不知道鄧太阿見到這副場景會作何感想,jing疲力竭後收回九柄回劍囊,徐鳳年咧嘴笑了笑,往後仰去,雙手交疊在後腦勺下,閉上眼睛半睡半醒。與堪輿大師姚簡耳濡目染,除了懂得一些嘗土相水的皮毛功夫,對於龍脈一說也略知一二,姚簡說過天下龍出崑崙,三大幹龍,一落太安,一出東海,一入北莽,青囊地理有山老無生氣嫩山有氣運的說法,故而搜山不搜老尋龍尋嫩山,越是靠近崑崙,隨著時代變遷,靠西而誕的王朝越是無法應時而生,不去說廟堂,僅以風水而言,當初安置異姓王徐驍屯兵北涼,與北莽對峙,而將皇室宗親燕敕廣陵兩大藩王投入東南兩地,負責鎮壓龍氣,天子趙家未嘗沒有一份外姓人看門護院、自家人照看財寶的隱蔽私心,其中又因廣陵王與當今皇帝同父同母,又得以駐紮東海一帶,可謂用心良苦。只不過王朝氣運與己身命途一說,總是有太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李義山對此就十分牴觸,順帶著姚簡都被殃及池魚敲打了好幾次。



    徐鳳年突然站起身,穿上衣衫,隨即看到一名不似中原道士裝束的中年道人翩然而至,見著自己,只是瞥了一眼雷,便再無興趣,這位道士八字眉,一雙杏子眼,穿著短褐袍,腰間繫有雜se彩絲絛,背了一柄松紋古銅劍,相貌清逸,頗有神仙風采,以北莽南朝腔調問道:“閣下可曾見到一位手持竹葦禪杖的老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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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鳳年平靜搖頭道:“回稟道爺,不曾見到。”



    道人眯起眼,繼續問道:“閣下似乎身懷道門上乘吐納術,敢問是得自哪位道門真人授業?”



    早已隱匿氣機的徐鳳年佯怒道:“無可奉告。”



    中年出塵道士笑了笑,只是笑意冷漠,“哦?那便是北涼而來的密探了。”



    在北莽,道教是國教,道德宗麒麟真人更是地位高崇入九霄的煊赫國師,大真人有高徒六人,一樣被北莽視作行雲布雨的得道仙人。北莽在女帝登基以前,道教不顯,佛門興盛,自從麒麟真人被尊國師,是謂天子書黃紙飛敕來,三百十六人同拜爵。佛法因此逐漸沉寂,北莽帝城大小道觀如雨後筍,道德宗數百道士雞犬升天,大多平步青雲,被達官顯貴奉為座上賓,都是可以一言定生死的御賜黃紫貴人。



    徐鳳年訝異道:“道爺可是道德宗神仙?小子在姑塞州常聽道德宗真人種種扶危救困的神蹟,難道都是假的?”



    負劍道人冷笑道:“佛門講求眾生平等,又何曾真正一視同仁?貧道自知得道無望,行走王朝,做的皆是一劍斬jian邪之事。”



    徐鳳年好像形勢所迫,不得不低頭,無奈道:“小子的確見過一位老僧往北而行,還與我討要了半囊水喝,老僧說是來自兩禪寺,要去麒麟觀與國師說佛法。”



    杏眼道人一字不漏聽入耳中,冷哼一聲,飄然遠去。



    徐鳳年等到道人身形消失,確認無疑沒有折返隱匿,這才讓一身氣機油然而生,一縮一舒張,身側小湖平鏡水面轟然乍破,驟起漣漪陣陣。徐鳳年這幾ri游魚入牛群,自知已經晉升金剛初境,也見怪不怪,二品以下以破甲多少評斷境界,世間武人能夠躋身二品,已是天大幸事,足以稱作驚採絕豔之輩,散落於天下,各自稱雄,被常人視作高不可攀的小宗師,可只有當真正入一品以後,才知以往只是一鱗半爪,千里畫面舒捲以後,才是真正美不勝收的景象。就像徐鳳年如今馭劍,一劍掠過,卻不只是去看飛劍最終停懸何處,飛劍先前運轉的弧線軌跡,同樣依稀可見,徐鳳年猜測到達指玄,恐怕就可以預測飛劍下一剎那的前行儀軌了,至於一品天象境的法天象地,徐鳳年根本沒辦法去預知其中艱深玄妙。徐鳳年望著漸漸歸於平靜的湖面,喃喃自語道:“飯要一口一口吃,女子衣裳要一件一件脫,溫華所說的道理,總是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