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不如我們從頭來過(十三)

    公交車的路線比他想象中要長。不知道坐了多久,夏知許感覺自己的肩頭一沉,側臉看過去,許其琛竟然睡著了。

    他睡著的時候嘴總是會微微張開,含住的棒棒糖似乎快要掉出來。夏知許伸手過去,輕手輕腳地將他嘴裡的棒棒糖拿了出來。

    圓潤的糖果牽扯出曖昧的晶瑩絲線,也扯了扯夏知許的心。

    許其琛的腦袋動了動,嚇得他還以為他醒了,沒想到許其琛只是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呼吸沉穩。

    全身上下的感知力似乎都凝聚在這小小的肩頭,夏知許動也不敢動,渾身繃得緊緊的,生怕吵醒了他。

    而手裡這根晶亮的棒棒糖,就像是聖經裡那隻蛇引誘夏娃吃下的那個果子。

    誘人無比。

    許其琛最後是被夏知許叫醒的。

    下車的時候他還有些迷迷糊糊,帶著暑氣的江風撲在臉上,他才意識到,夏知許把他帶到江邊了。

    “帶你來吹吹風。”夏知許原本想拉一拉他的胳膊,最後還是放棄了,他把手裡的棒棒糖遞給許其琛,“你睡著了,我幫你拿出來了。”許其琛愣愣地接過糖,猶豫了一會兒又放進嘴裡,涼涼的,很甜。

    夏知許領著他上了橋,“這裡看夕陽可好看了,我爺爺家住在附近,小時候他經常牽著我來走一走。”他雙手撐著橋邊的欄杆,“他跟我說,有什麼不高興的就告訴長江吧,江風一吹,就都散了。”

    這座橋很長很長,橫跨了整個長江,暖紅色的夕陽被揉碎了灑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的,很漂亮。許其琛背靠著大橋的欄杆,過了一會兒才沉沉開口,“是誰告訴你的?”

    夏知許知道他問的是忌日。

    “你告訴過誰,就是誰告訴我的。”

    他這話說的,好像在怪自己。許其琛這樣想。可是他也從來沒問過,自己又怎麼好說出口呢,好像是博得同情一樣。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沒睡好,一上車就睡著了。”

    許其琛點了點頭,帶著暖意的江風從他耳邊呼嘯而過。他昨晚一晚上沒有睡,只要一閉眼,就感覺回到了那一天,耳邊是支離破碎的撞擊聲,視野裡全是一片鮮紅。

    “你就當我是空氣好了,我不在這兒。”夏知許輕聲笑了笑,“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告訴長江,輕一點的,被風吹一吹就散開了,重的就沉到江底,再也不會來煩你了。”

    說得跟真的一樣,許其琛轉過身子,像他那樣趴在欄杆上。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好像真的會被風吹走一樣。

    “……你們過得好嗎?”

    “我好想你們。”

    夏知許的心揪了起來,他連爸爸媽媽這幾個字都沒辦法說出口。

    感覺到他的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可是側過臉看向他,他卻沒有哭,嘴唇緊緊地抿著,好像再也說不出更多的話了。

    夏知許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那看起來很柔軟的後腦勺輕輕地摸了幾下。

    “他們也很想你。”

    “他們希望你每天開心。”

    許其琛把頭低了下來,埋在了自己的臂彎裡,夏知許的手掌很溫暖,好像擁有某種奇特的治癒力,讓他痛苦狂躁的心在輕柔的撫摩中漸漸地平靜下來。

    他微微抬頭,從臂彎裡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不遠處和他的心事一樣漸漸下沉的夕陽。

    “要是我的心真的可以像房子一樣就好了,覺得擠了就搬空一些傢俱,覺得髒了就打掃打掃,把垃圾扔出去,只要花點時間就可以煥然一新。”

    他的聲音悶悶的,輕輕笑了笑,“可是根本不可能,它不是房子,是被各種病菌寄居了的腐朽樹根,我沒辦法清除掉那些腐蝕我的壞情緒,只能任由它一點點腐壞。”

    “那就把他□□,在太陽底下曬一曬。”

    許其琛看了他一眼,對方露著兩顆虎牙,笑得真摯又燦爛。

    夏知許收回了自己的手,趴在欄杆上,“其實,如果心真的是一座小房子……”

    他欲言又止,許其琛側過臉,疑惑地看了看他。

    夏知許搖搖頭,“沒什麼。”

    如果真的是這樣。

    我想住到你的那座小房子裡,每天替你打掃屋子。

    至於酬勞……

    每天給我一個微笑就好了。

    兩個人不知在橋上的人行道站了多久,江風吹得心臟滿滿漲漲的,嘴裡的糖也早就化掉了。

    身後忽然走過一對情侶,男生似乎有些散漫,語氣裡滿是抱怨。

    “幹嘛非要把我拉到這裡來啊,這座橋太長了,走得費勁。”

    女孩的聲音帶了些許撒嬌的意味,“這可是歷史上第一座橫跨長江的橋誒。你沒聽過那個傳說嗎?如果兩個人一起走過長江大橋,就可以一輩子不分開,永遠在一起。”

    “這種話也就騙騙你們這種小姑娘。”

    兩個人吵吵嚷嚷地走過去,扔下一個所謂的傳說,反倒讓夏知許和許其琛覺得不自在了。

    “我們等會兒原路返回吧。”夏知許尷尬地開口。

    許其琛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還沒走完的半程。

    “來都來了,走完吧。”他又補了句,“如果是朋友,這個傳說應該也適用吧。”

    做兩個一輩子不分開的朋友嗎。

    虎牙磨著口腔內壁,隱隱約約的難受。

    “應該吧。”

    說著兩個人站直了,朝著橋的另一頭走過去。

    夏知許望著橋下洶湧的江水,和不算越來越近的對岸,“說起來,我很喜歡那句詩。”

    “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

    “嗯。”

    “是很有氣勢。”許其琛肯定了一句。

    夏知許默默地走著,心裡想的卻不是氣勢如何,與眼前的景緻是不是相襯。

    他只是在想,自己心裡那個無法逾越的天塹,會不會有一天,也可以變成通途呢?

    忍不住低頭笑了笑。

    “你笑什麼?”

    “哦,沒什麼。”

    有夢可做,也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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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好多讀者再說他倆慫啊,或者太畏縮什麼的。身為親媽的我還是想說兩句,我寫的時候是比較帶入現實感情的,可能我們在現實中也會有非常非常親密的好友,但是無論多親密,大家應該不會直接就往[她喜歡我]這個角度去想吧,畢竟大環境還沒有那麼的開放和自由。

    同樣的道理,當你發現對自己的同性好友產生了異樣的情感,第一反應也不太會是立馬和盤托出,應該是害怕居多的吧。

    明天我要開虐了,給你們打個預防針,這個世界要be了(反正你們心裡都有數的233)

    琛琛和知許回到現實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