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不如我們從頭來過(二)

    下面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對於滿分120分的語文來說,110以上的分數都是很難達到的,畢竟語文的主觀題得分不可控,只有客觀題全部正確,主觀題超常發揮,才有那麼一點點上110的希望。

    張正心一點老師的架子也沒有,眼睛望著他,“許其琛同學,你以後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啦。”

    許其琛沒有像夏知許一樣回應老師的話,默不作聲,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就在此時,安靜的教室突然出現幾聲孤零零的掌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鼓掌的夏知許。

    夏知許卻聳了聳肩,笑著說,“不應該掌聲鼓勵一下語文課代表嗎?”

    他的聲音有著天然的號召力,原本覺得許其琛有些奇怪的同學們也都跟著夏知許鼓起掌來。

    等到掌聲漸漸地減少、消失,夏知許才聽見了一個很輕很輕的聲音。

    “……謝謝。”

    搓了搓因為用力鼓掌而發紅的手心,夏知許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似乎太容易滿足了。

    還有兩分鐘下課,張正心清了清嗓子,“今天下午三點,學校會在大禮堂舉辦高一新生開學典禮,明天還有軍訓動員大會……”

    “真的要軍訓啊……”

    “不要啊!”

    張正心拍了拍講桌,“我還沒說完,大家兩點四十五之前到教室,我們清點好人數之後一起過去,記住了嗎?”

    “記——住——了——”

    下課鈴聲響起,教室裡的學生一下子活泛起來,一個個歡呼雀躍,張正心搖了搖頭,朝靠窗的四組那邊喊了聲,“夏知許,你跟我出來一下。”

    夏知許不明所以地站了起來,他剛才一直在思考回家的事。

    早上的時候,許其琛和他是坐著同一輛公交車過來的,那麼應該也可以順便一起回家吧。

    一聽到下課鈴聲,正準備邀請許其琛一起回家的夏知許就被班主任叫住了,心裡的念頭也只能一併打消。

    好可惜。

    “是這樣的。”張正心將他帶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明天的軍訓動員大會呢,會有新生代表發言的環節,安排在校長動員之後,咱們班是也是代表班級之一,你是我們班入學考試第一名,性格也比較外向,我覺得你是比較合適的人選。”

    夏知許沒有說話,眼睛瞟了瞟,看見許其琛低著頭從教室裡走了出去,一顆心立刻跟著拐下了樓梯轉角。

    “那你回去之後準備一下發言稿吧。”

    夏知許看著張正心,有些猶豫,“老師,我……我的稿子寫得很一般,可以百度嗎?”

    張正心忍不住笑了出來,“這麼重要的場合,最好還是原創吧,否則萬一和別人撞了,多尷尬啊。”

    “也是……”夏知許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心裡默默地數著步子,估摸著許其琛現在應該已經下到二樓了。

    “如果你真的怕自己的稿子寫得不夠好,可以讓咱們語文課代表給你潤色潤色,”張正心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中考作文可是滿分呢。”

    夏知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這倒是個好主意。

    “謝謝老師!我會加油的!”夏知許元氣滿滿地離開了走廊,飛奔著跑下樓,看見陳放竟然在樓梯拐角等著他。

    “哎,班主任找你幹嘛?”

    夏知許慌張地應付了兩句,“就新生髮言的事,不跟你說了,我得去趕公交了!”說完飛快地溜下了樓。

    “哎!急什麼!公交車每隔十分鐘就會發一班啊……”

    風的聲音掠過耳邊,夏知許終於從曲折的樓梯中跑了出來,一下子寬闊的視線裡全都是穿著同樣衣服的人,這對他而言實在是一個考驗。

    眯著眼睛四處望了望。

    在種滿了梧桐的林蔭道上看見了那個清瘦的背影,一邊的手臂被白色的紗布吊起。

    穿過擁擠流動的人群,夏知許匆匆跑到他的身後,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停了下來,努力地平復自己過快的呼吸,直到可以偽裝成不緊不慢、正巧遇上的樣子。

    “許其琛。”

    被叫到的人沒有回頭,好像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夏知許也不覺得氣餒,走上前,站到他的身邊,側著腦袋看向他,“你中午也坐公交回家嗎?”

    許其琛側過臉,看了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我們好像順路,一起走吧。”

    加上[好像]兩個字,似乎就可以掩飾自己的刻意為之。

    許其琛走路的時候腳步很慢,他的腿沒有受傷,似乎就是習慣性的步調很慢。可夏知許不是的,他總是元氣滿滿,走路帶風,所以此刻的他,有意無意地瞥著許其琛的腿,調整著自己步伐擺動的頻率。

    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個默契的朋友。

    “你家住在公交站的附近嗎?”夏知許試圖挑起話題。

    可他很快發現,自己的話術還有待提高。不應該問出這樣可以直接用[是]或者[不是]回答的問題。

    尤其是面對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嗯。”

    果然沒錯。夏知許輕微地嘆了口氣,但很快又恢復開朗的笑容,“我也是,我家就在公交站對面的小區,我們該不會是同一個小區的吧。”

    “不是。”

    失策,失策。

    夏知許低頭看著一片掉落下來的,青黃不接的梧桐葉。

    “我家在公交站的同一邊,不過要拐一個街角。”

    聽見他輕柔的音調,夏知許彷彿是一株忽然得到澆灌的乾枯植物,一瞬間恢復生機。

    “是嗎?那也很近了。”兩個人不知不覺並肩走出了校門口,灰色的公交站牌就在校門口的旁邊,那裡已經站了烏泱泱一大片等候的學生。

    兩個人走到公交站,夏知許看了看許其琛受傷的手,下意識站到了他的側前面,幫他擋開前面的人。

    許其琛的背後是公交站的廣告牌,前面是夏知許。

    擁擠不已的公交站,被他頎長的身體劃分出一個逼仄而安全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