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月空 作品

第391章 風生水起

    有什麼打擊能比被最信任的人背叛,頃刻間失去所有,還來得沉重?如此卻還是沒能壓垮他。

    “真的假的?”一時間有部分人沉默了,試探性地對葉天陽出手。

    葉天陽修為沒有倒退,卻因為兩條鎖鏈分別扣住雙手和雙足,其上有陣紋封鎖,靈力和魂力都受制,堅持不了太久。

    死牢中的人還能動彈,只是修為倒退,身上沾了太多血戮之氣,或者邪靈死氣未消,淨靈水霧碰都碰不得,特別是不朽聖皇。

    “我們這麼多人還奈何不了你一個!”死牢裡仍有部分人怒氣未消,認為這是個除掉葉天陽的好機會,但卻被一些人給攔下來了,葉天陽再值得同情,也抹不了他曾是罪魁禍首幫兇的這一事實,哪怕他是受了矇蔽,被人利用,下場慘不忍睹,也不能不誠心改過就輕易放過。

    “給你兩刻鐘的時間跪下求饒,誠心認錯,你想要個怎樣的死法,我等可以考慮成全你。”

    “我這輩子還沒跪過什麼人,”除了一個。

    葉天陽隨意地靠著,態度很是堅決:“死也不跪,有本事你殺吧。”

    這小子,被容玄利用至此,害他們這樣也有他的一份,竟還不認錯。

    一時間死牢裡方向大轉,原本躺著等死的一眾老者,聯起手來想辦法對付葉天陽,就算殺不死,也不能讓他在死牢裡好過。

    方法嘗試了數十年之久,葉天陽還活得生龍活虎。

    只是這數十年間,似乎外界爭端不斷,帝尊容玄從沒來看過曾經的徒弟一面,彷彿已經忘掉了這個徒弟一般。

    一年又一年,死牢裡矛盾消停下來,氛圍又歸於以往的沉寂。死牢不是那麼好蹲,等死的時間總是難捱。

    偶爾響起幾聲慘叫,一不留神就被酷刑沾身,疼得慌,大多數時候都是一片死寂。

    僵持了百來年的葉天陽與不朽等教主級大能,終於在滿第一百一十三年的那天,打破了僵局。

    這一日,不朽聖皇悶得慌,他問葉天陽:“小子,你會下棋嗎。”

    葉天陽如實地搖了搖頭:“不會。”

    “鬼扯。”不朽聖皇不信,用僅有的靈力畫出棋盤,硬要葉天陽和他對弈,讓他執黑先行,葉天陽還是搖頭。

    他不下棋,而且很少看人下棋。因為沒空。

    周圍起鬨的人開始冷嘲熱諷,好好的氣氛一下子又劍弩拔張起來,葉天陽不會就是真不會,拿起一枚黑子放在了空格內。

    其餘人:“……”

    不朽聖皇差點沒繃住老幹屍似的死人臉,說道:“容玄沒教過你?”

    “師父也不會下……”葉天陽說到一半神色黯淡,改口直接道:“沒有。”

    這時候還叫師父,估計自己聽都彆扭,那句回答旁人聽得真切,並沒有戳破他。

    “你說容玄不會下棋?”不只是不朽聖皇,在座沒了修為的教主級大能都不相信。

    “這怎麼可能!”屠神族長老睜開眼,反駁道:“破衍棋技之高,整個屠神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單是棋盤上的佈局就精妙無雙,長老團全都不是他的對手,要不是他下得一手好棋,也沒可能在短短几十年間坐上屠神族總舵主的位置。”

    “破衍就是容玄。容玄身為聖紋師,大局觀逆天,怎麼可能連下棋都不會。”

    “容玄有教你怎麼佈陣嗎?”

    葉天陽搖了搖頭。

    “吞噬功法也沒傳授給你。”

    這個不用回答,顯然沒有。

    “這就是了。”不朽聖皇等教主級大能突然明白過來,一時間無限感慨,難免升起了些同情。

    “容玄最擅長的都沒有教過你,你要學了他那謀斷大局的本領,怎麼可能被耍得團團轉,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一開始就註定了的,容玄早就對你留了一手,他頂多只會教你些無關痛癢的東西,容玄從來就沒把你這個徒弟當徒弟看過。”說道動容處,鎖鏈聲陣陣晃動,伴隨著幾聲慘叫,喘了口氣,擦了把血,把一身老骨頭折騰回原位了,又繼續嘮叨。

    “你看,你在這裡受了百年的折磨,容玄也沒來看你。”

    葉天陽臉色難看了不少。

    “現在容玄就是利用我們來殺你滅口,借刀殺人,主意打得可真好,差點著了他的道。”有位大能恍然大悟,說話語氣都變了。

    “天陽小友,你大可放心,日後你就好好學下棋,容玄不肯教的,我們來教,你天資聰穎,只要肯用心,假以時日定能與害你的人一較高下。”

    說這孩子天真,他膽識過人;說他實誠,卻又幫著容玄搗毀上界,連不認識的人也關押;說他壞事做盡,他又比誰都友善好相處,淨靈水在握,沒有誰的雙手比他還要乾淨……相處了百來年,也發現了這個葉天陽和印象中的小鬼沒什麼兩樣,只是打擊之後,少了些神采,多了幾分沉默。

    直到現在,眾人這才放下芥蒂,稍稍接受了這個咎由自取的倒黴小鬼,甚至替他打抱不平。

    “我的靈寵在他那,他知道我還活著。”葉天陽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一截,明顯不想多提,他道:”其實我一直挺想學下棋,如果各位不嫌棄的話,還請各位教教我。就是得從頭學起了。”

    畢竟是一方霸主級古教的無上強者,雖然沒了原有的修為,但見識和閱歷還在,各個棋技高超,下棋不比功法法術等,還得顧及一下宗派有別,各自為重。下棋修身養性,拓寬視野,更能比個高低,也不用擔心功法會被偷學,修為佔不到大頭,棋盤上也能討回來,能把曾名吒一時的準大衍神帝殺得片甲不留,想想也很痛快。

    沒有棋盤沒有棋子,有那麼點靈力在,少了互相吵嘴或是為了爭死牢中的一小角大打出手浪費的靈力,一盤棋下久點,一天一局不是難事。

    如此,願望終於實現,葉天陽和一堆活成精的老鬼下棋,這些強者中有的會教有的不會教,可無論是有心教的,還是盡瞎說,一言不合就大發雷霆,比如不朽聖皇,詭計特多,就愛玩陰招損招,被發現了就裝傻耍賴重來,稍有不耐就甩手毀棋盤,別人不跟他下,他又暗戳戳地盯,也只有葉天陽忍得了他的爛脾氣。

    旁人忌於他修為高就不跟他一般計較,一來二去也覺得這老頭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怕。

    對比之下葉天陽脾氣好,耐心足,就是棋技差強人意,回回輸得那叫一個慘不忍睹,他也不洩氣,反而越挫越勇:“再來!”

    日復一日,時間就這麼一點點過去。

    死牢裡的既定刑罰習慣了也就那樣,沒人盯著,一眾老鬼和個小鬼開始苦中作樂,原本老死不相往來的各教大能棋盤上見高招,漸漸的化干戈為玉帛,相互間也能調侃一兩句,甚至有些是一拍即合,相見恨晚。

    死牢刑罰的確可怖,但氛圍卻和想象中不一樣,讓新來的強者瞠目結舌。

    他們進來還想來見見葉天陽的屍身,結果就被拉到了棋盤上……

    “這、死牢裡還能下棋,殺千刀的帝尊沒叫人來收拾你們?”

    “他哪有空來這兒。”一眾老者不以為意。

    說的也是,這兒是大衍神朝死牢,現在大衍神朝也只是帝尊麾下勢力之一而已,都是謝族在掌管。死牢裡偶爾多上一兩個,離關滿還差得遠。因此也從未見他親自來露過一兩面。

    “我倒是希望他能來看看。”葉天陽說。

    “你想幹什麼!”不朽聖皇可以算是第一個教他下棋的,一聽這話,還以為他又想不開:“你不怕他來弄死你。”

    這些年只要提及容玄,葉天陽就跟死了沒埋的一樣,下棋也贏得沒勁,後來就沒人主動提了,除了新進來的強行普及。

    “看看我過得是否如他心意,順便把我這身修為也收回去,也好跟大家一樣。”葉天陽笑著說。

    “糊塗!你的修為那是你自己的,又不是容玄強行渡給你,一口氣撐成聖王,我們這兒修為就你最高,你能活下去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你可別對容玄仁慈,對他仁慈,就是害你自己。”

    葉天陽嘆了口氣。

    “暫時不用擔心,來了也別怕,先下棋!”不朽聖皇安慰他:“學好本事,以後的日子長著呢。過來人的教訓,別心軟!”

    帝尊殘暴統治,屠神族這叫一呼百應,帝尊的重心都放在鎮壓反叛之徒上,哪會想到他們。

    近來上界很不平靜,據傳很快就會有大動作,沒親眼見到是什麼就被關進來,實在鬱悶得緊。

    百多年前,屠神族就派人過來跟他們通過氣,說有辦法讓他們修為恢復,因此屠神族的大動作,死牢中的眾位大能一直都很惦記。只要活著就有轉機。

    一轉眼,又是二十年過去。

    上界,遠離大衍神朝領地的另一方。

    “哦,他終於贏了?”

    容玄身著玄紋白底長袍,迎風而立,不遠處是一片戰場,與異族的一場較量已接近尾聲。他一邊往前走,一邊聽屬下來彙報。

    幾十年來牢裡掀起了一股下棋熱潮,直至現在還未消散,有了葉天陽的加入,隨著他棋技的進步,甚至更火熱了些。

    “贏了!”一位身著死士黑袍的長老按捺住興奮,稟報道:“從接觸下棋才短短十年,就贏了一位聖王強者,以後估計就不會輸得那麼慘了,殿下非同尋常,的確聰慧,一點就通。”

    “葉天陽本身就是聖王,只是贏了一位聖王而已,沒什麼值得驕傲的。幾十年來別的事不做,就只下棋,輸了數千次才贏了一回,丟人。”話雖這麼說,容玄不自覺彎起唇角。

    “不愧是容帝,這一次本王認輸,給你透露個消息。”這一幕落到不遠處的冥硯眼裡,他心道罕見,勾起嘴角露出尖牙。

    冥硯一身秘銀盔甲,露出的四肢健碩有力,魔紋遍佈皮膚上下,攜著野性的狂野富有張力,火紅短髮沒過尖尖的雙耳,長尾隨風飛揚,他用狹長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容玄,眼裡毫不掩飾的忌憚,但也有棋逢敵手的欣喜,雖然十戰九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