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節 三十七

    第 361 章 時間不多



    那鐘聲一聲接一聲,遠大悠長,聽上去讓人神清氣爽,就好像是在大雄寶殿裡面聽萬千僧人在齊聲誦經一般。我看見很多村民都不由自主的從屋子裡出來,跪倒在村道上,動作虔誠的就好像是一個典型的佛教徒一般。



    可是張哈子和凌絳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同時回頭轉身,我看得很清楚,他們的眉頭全部緊鎖在一起。張哈子問我,你們村子以前也響過這聲音邁?



    我搖頭講,沒有。



    張哈子指著跪在村道上的那些村民講,既然沒得,為麼子他們會害怕,反而是跪到地上,你看他們那個樣子,啷個看都不像是沒聽到過這種鐘聲。



    我講,我爺爺以前給我講過,鍾鈴山上面有一座廟,早晚都會敲鐘,村民們都是根據鐘聲起床下地幹活的,可能是那個時候聽到過。村子裡面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所以多半都曉得那座廟的存在,現在聽到這個聲音了,應該是覺得菩薩顯靈了。



    他問我,哈有一座廟?你們這個村子真他媽邪門兒。那那座廟呢?



    我講,那十年的時候,被拆了。



    張哈子點點頭,講,又是那十年,不是麼子好兆頭啊。



    我講,啷個了?



    他沒回答我,而是反問我,你覺得這個聲音好聽不?



    我講,好聽啊,像唸經似的,很有底蘊。



    張哈子雖然眼睛小,但還是用他那雙看不見眼睛珠子的眼睛盯著我,我曉得,這是他一貫鄙視的眼神。他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都要死老,你曉得不?你哈覺得好聽!你啷個不蠢死起?



    我被這話講得一臉懵逼,我問,這聲音有問題?



    張哈子講,我問你,我們現在是準備搞麼子去?



    我講,去老司城啊。



    他講,換個講法是麼子?



    我想了想講,離開王家村啊。



    他講,你想一哈,對於王家村來講,是不是就是把我們送走?



    我點點頭,心裡已經又不好的念頭了。果然,張哈子繼續講,現在這個聲音是麼子?是不是鐘聲?送別滴鐘聲,簡稱就是送鍾,送鍾送鍾,不就是送終邁?



    這一點我其實已經想到了,但是沒敢確定,畢竟這話有些太不靠譜了。但是張哈子這麼講了出來,說明我的想法並沒有錯。



    這聲音雖然很好聽,但是那座廟都已經消失了好幾十年了,就連廟宇的底座都被有些村民們拿回去建了自己的房子,能用的木材就做了牆壁,不能用的直接燒了炕臘肉,可是幾十年後村子裡面竟然又出現了這種聲音,要說心裡不覺得瘮得慌那肯定是騙人的。



    但是村民們不覺得瘮人,而且還十分的高興,因為昨天晚上後山才剛剛有鬼叫,現在就有鐘聲恢宏的響起,對他們來說,不正是瑞像麼?



    我問張哈子,那他們會不會有麼子危險?



    張哈子講,他們又沒離開村子,鍾就不是給他們送滴,怕麼子?



    我擔心的講,萬一有人要離開村子,啷個辦?



    張哈子講,村子裡頭部哈有個陳憨貨邁?你放心,陳憨貨這點本事哈是有滴。



    張哈子講完,就已經從揹包裡面取出了一些紙錢,還有一對香燭,分給我和凌絳一人一份,然後講,到村口交界滴地方把紙錢和香燭燒老。



    我問張哈子,這又是麼子講究?



    張哈子看了我一眼,我才他應該是想要白我一眼,但是由於他的眼睛實在是太小,所以我看不見。他沒講話,倒是凌絳給我講,別人送終,關鍵在於這個送字。我們現在燒紙錢給它,就相當於是買了它的表,那就不存在送鍾這個說法,送終的寓意也自然就破了。



    我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原來要破解送終這麼簡單。可如果不是匠門中的人,誰又能想得到?所以如果有人給你送鍾,你若是覺得不吉利,塞給他一兩塊錢,念一句,就當是我買的。送鐘的局,自然就沒事了。



    說來也怪,紙錢剛剛燒完,鐘聲就停止了。我數了下,前前後後好像一共響了十八下。



    燒完紙錢之後,我們三個先後往村外走去。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好像這次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似的。於是我轉身看了一眼村口,我發現在村中央的位置,升起了一道嫋嫋黑煙。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位置應該就是祠堂的所在,和王長源家捱得很近。



    張哈子講,陳憨貨哈是有兩把刷子嘛,哈曉得燒錢買鍾。哈挫挫,這哈你可以放心老撒。



    我點頭笑笑,沒有說話。我心底的那種感覺還是在不斷的蔓延,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張哈子,怕說了又會被他罵。



    走了很長一段路後,才到張哈子的悍馬車處,張哈子上車之後,第一時間就是找手機信號,找到了信號後,他就打了一個電話,號碼是 114。撥通了之後我才知道他這是要幹嘛。他諮詢了最近的醫院電話號碼,然後僱了一支醫療隊去我們村,說是有一個跟腱斷裂的中年人需要做手術,錢不是問題,唯一的條件就是手術必須在村子裡面做。



    車子一路往外開著,張哈子幾乎沒有討價還價就答應了對方的報價。張哈子因為要開車,手機是外放,我和凌絳聽得很清楚,從醫療隊進駐到守著陳先生打完五天的消炎針,整個費用是三十萬左右。



    張哈子對著電話裡面講,我給你們四十萬,你們順便把村子裡滴其他人也搞個體檢,特別是有兩家姓洛滴,認真對待。



    聽到這裡,我是真心的感覺到暖心,張哈子這已經不是朋友那麼簡單了,完全是兄弟了!



    對方要求先付款,而且要留下僱主的姓名,張哈子一口答應,然後講,要是村子裡有人問起來,你就講是洛小陽僱你們去滴。



    掛斷電話之後,張哈子就把錢打了過去。



    我問張哈子,為麼子報我的名字?



    他講,要是報我滴名字,你覺得你們村滴人得信不?——莫用這種含情脈脈滴眼神看到老子,老子又不是你婆娘。你莫多想,這不是幫你,老子這是積點兒德。不瞞你講,小爺我總感覺這個老司城不簡單,多積一份德,可能或命滴可能性就大一點兒。另外,也是不讓你有後顧之憂,到時候少給老子拖點後腿就萬福老。



    車子開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於是找了個地方吃了個午飯,算是整休一下。半個小時後,我們就馬不停蹄的趕往縣城。



    老司城的入口在縣城進城口,是一條依山而建的盤山公路。我們進城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張哈子在附近的加油站加滿了油,還多打了一罐。付錢的時候張哈子問服務員,美女,去老司城滴路好不好走?



    服務員講,你們今天要去麼?那估計是去不成咯。那邊修路,已經封路咯,車子開不進去,只能走進去。



    張哈子問,大概要走好遠?



    服務員講,那就不清楚咯,鬼曉得修路修到哪裡咯?



    悍馬車停在進城口的路邊,張哈子掐著手指在不斷的算著,還下車問了好幾個司機,結果都是一樣,車子進不去,只能走。但走的路程有多遠,誰都不知道。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張哈子把頭伸進來問我和凌絳,今天走哈是明天再走?



    聽到張哈子的問題,我很是詫異。我並非是詫異他的問題,而是詫異他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以前遇到這種需要決斷的情況,他都是毫不猶豫的就替我們做了決定,但是這次不一樣,他竟然特地來詢問我和凌絳的意見,可見,他也拿不準了,他也害怕了。



    而這個問題我更加拿不準主意,於是我看著凌絳,凌絳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向張哈子,對他講,已經過去十二個小時了,張破虜,你覺得我們還有猶豫的可能嗎?



    時間不多了?什麼時間不多了?還有,凌絳剛剛看向我的那個眼神,為什麼會那麼奇怪?



    第 362 章 好像來過



    張哈子搖了搖頭,上車之後,繫好安全帶,一腳油門,車子就朝著老司城的那條小路開了進去。



    老司城已經是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這幾年政府都在大力的開發老司城,想要再建一個旅遊點,和張家界遙相呼應。所以修路是在所難免的,而且只有把路給修通了,旅遊業才能發展起來。這本來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可惜的是,對於我們來說,卻是一個晴天霹靂。



    我問張哈子,為麼子時間不多了?



    張哈子一邊開車一邊講,你之前不是數過鐘聲滴邁?一共響老好多哈?



    我想了想,講,應該是十八下。



    張哈子講,就是十八哈,也就是講,只給我們十八個小時,要是不能在這個時間內趕到老司城,估計會出事。



    我講,不應該啊,那鐘聲是我們燒了紙錢之後就停止了的,既然每一聲代表的是一個小時,那為麼子我們不等它多響幾聲在燒紙錢?這樣時間不就多了很多了?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講你蠢你哈不相信。看麼子事情都要聯繫起來,不要單獨的就看某一個單一滴事情,這樣肯定會受矇蔽。難道王長源他屋門板上面寫滴那八個字你忘記老?從那八個字就可以看出來,那個傢伙是不想我們到老司城去,所以才會刻那八個字來黑你。



    張哈子繼續講,但是那八個字估計也就只能黑到你,我和姓凌滴哈到,所以那個傢伙曉得這個老司城我們是一定會去滴。所以就搞老一出送終,這個其實主要是針對我們匠人滴,對你沒得好大影響。哈挫挫,你曉得現實生活中有啷個多人都曉得送鍾滴這個概念,而且也悄悄滴把鍾送到他恨滴那個人屋裡,但結果為麼子都沒出事邁?



    我搖頭,我要是曉得,我就是匠人了。



    張哈子講,那是因為他們只曉得送鍾這個形式,不曉得送鍾滴真正精髓到哪裡。



    我好奇的問,那這個送鍾滴精髓是麼子?



    張哈子看了我一眼,講,我給你講可以,但是不管以後發生老麼子事,你都不能對外透露半點兒,要不然,出老麼子事,莫找老子。



    我急忙點頭答應。



    看見我點頭,張哈子才講,送鍾滴真正精髓,在於「敲喪鐘」!每一聲代表一層幽冥地府,一共十八聲,剛好十八層。你以為你燒紙錢燒得晚一些,就可以多待一段時間?嘿,門兒都沒得!響老十八聲之後,聲音就自動停止老。要不然全村上下啷個多滴人,為麼子就我們三個燒老紙錢,鐘聲就停止老?這就說明,鐘聲滴停止,和我們三個燒不燒紙錢沒得半毛錢關係!它本來就只會響十八哈。



    聽完張哈子的話,我表示再次漲知識了。敲喪鐘這個詞,我以前肯定也是聽過的,但是卻沒想到居然也是匠術的一種。而且聽上去好像還很厲害的樣子,要不然凌絳之前的眼神也不會那麼奇怪。



    張哈子接到講,所以你現在曉得要給一個人「送鍾」,關鍵到哪裡老不?關鍵就在於怎麼讓你送滴那個鍾能夠在被送人滴耳朵邊上響十八聲。只要達到老這個條件,送鍾和敲喪鐘才算是基本完成老。所以哈挫挫,以後要是有人給你送鍾,不管是鍾也好,哈是手錶也好,先是給對方一兩塊錢算是買滴,其次就是一定不要再拿到手錶以後就放到耳朵邊上聽秒針走動滴聲音。



    我使勁兒的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但是我很快就有疑問,我問張哈子,既然已經這麼危險了,你剛剛還好意思問我到底是今晚走還是明天再走?



    張哈子講,你個哈挫挫,因為這就是對方滴一個連環計。



    張哈子曉得我聽不懂,就繼續解釋講,從一開始那個傢伙曉得我們要去老司城,開始著手準備老。提前把王長源兩口子殺老,佈置好七星乾屍滴手段,等我們去看滴時候,就試到起把我們困到屋子裡頭,要不然就是拉一個墊背滴。要不是老子手段過硬,早就死到裡頭老。——你這個眼神是麼子意思,難道老子講得不對?



    我講,你在開車,你莫亂偏頭看東看西。



    張哈子講,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亂看老?



    我講,你沒看我,你曉得我在看你?



    張哈子講,老子感應到你到看我,而且哈是一種十分羨慕滴眼光。



    我頓時無語,不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糾結下去,要不然一個晚上都可能沒完沒了。



    張哈子一個人鬧了幾句,覺得無趣,就繼續講,等我們解決完七星乾屍,時間已經耽誤了不少,剛出村子,就聽到老喪鐘,解決這件事,又耽誤了一些時間,剛剛在進城口,才曉得裡面到修路。好像我們要走滴每一步,對方都能夠提前曉得,而且早就設好老局到那裡等到起滴。哈挫挫,你自己將,這一切是不是也太巧合老?



    被張哈子這麼一講,好像確實如此。但問題是,這個傢伙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對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這麼理數?



    張哈子搖搖頭,講,我現在能想到滴,就是那個活老幾百年滴老不死滴。老司城肯定有關於它滴秘密,要不然為麼子會三番五次滴阻止我們去老司城?



    講到這裡的時候,張哈子把手機扔給我,講,哈挫挫,趁到現在有信號,趕快查一哈有關土司王朝滴記錄,講不到進去以後用得到。你個狗日滴,老子以前啷個就沒提前到這個地方來看一哈,事先有個瞭解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臨時要抱菩薩滴腳。——而且哈是一個哈挫挫菩薩。



    講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張哈子看了我一眼,我假裝沒看見,也假裝他講的那個哈挫挫菩薩不是我。



    去老司城的路一路都是依山而建的盤山公路,而且還是上坡,繞來繞去的,張哈子開車又快,我又在盯著手機看,沒多久就想吐了。於是我閉上眼睛,打算眯一會兒。



    沒多久,我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車子已經開始在走下坡路了,但是速度卻越來越快,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張哈子故意的,於是迷迷糊糊中喊了一聲,讓他減速。但是張哈子並沒有聽我的,速度還在加快。我趕緊睜開眼,急忙讓張哈子減速。



    張哈子直接開口罵,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要是有剎車,老子早就踩了!



    聽到這話,我眼睛都差點瞪出來。我講,你的意思是,剎車壞了?



    張哈子講,不是剎車壞老,難道是你腦殼壞老?你們兩個,把安全帶綁到起,我要用特殊手段減速老。



    我急忙把安全帶繫上,還沒等我開口問麼子叫做特殊手段減速,就看見張哈子在一個拐外的地方,沒有打方向盤,而是直接換檔,變成駐車檔(也就是 p 檔,停車檔),我聽到一陣卡啦卡啦金屬碰撞的聲音,應該是牙盤被攪的粉碎了,但是速度至少慢了下來,而這個時候,車子徑直撞向山壁。



    一陣劇烈的衝擊之後,我覺得我的胸骨都要被安全帶勒斷了,但是還好,人都沒事。張哈子把頭埋在安全氣囊裡面,看上去似乎還有點很舒服的樣子。我講,牙盤壞了,要好幾萬塊錢修吧?你怎麼不換成一檔再撞?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見過哪個自動擋滴車有一檔?下車!



    下車之後,張哈子就鑽到車子下面去了,過了一陣之後,他對我們講,有人在剎車線上面動老手腳,被剪了一刀,沒減斷,跑下坡滴時候,一直用剎車,就斷老。幸虧老子機智,不然都玩完了。而且只會是一起事故,不會牽扯到匠人身上,不得不講,手段真他媽高。



    我問,現在怎麼辦?



    張哈子講,用腳走,不然哈能啷個辦?



    張哈子一馬當先,我走中間,凌絳殿後。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後,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我停下來,看了看四周。



    凌絳走上前來問我,怎麼了?



    我不是很確定的用手電筒照了照,然後講,這個地方,我好像來過。



    第 363 章 趕山涉海



    車子撞壞了之後,月亮已經升了起來。走在路上其實並不用照手電筒。但是我還是很不確定的拿著手電筒照了照四周,然後我發現,這個地方我確確實實來過。



    張哈子看見我們停下,返回來問我,你個哈挫挫,啷個老?



    我講,這個地方我好像來過。



    張哈子看了一眼四周,講,你以前不是來過老司城邁?看到眼熟滴地方不是很正常邁?



    我搖頭講,不一樣,上次我來也是坐車來的,而且一路上繞來繞去,我早就暈車睡覺了,不可能記得住窗外的風景。但是我剛剛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經很確定這個地方我來過,而且我的印象裡,我是用腳走過!



    我講完這話,就看見張哈子和凌絳對視了一眼。他們的臉上都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神色,說不出來具體是什麼,但是感覺並不是很壞。特別是凌絳,她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竟然有一種雪後初霽的感覺,看上去很是溫暖。——我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冰美人也有另外一種溫柔。可惜的是,這溫柔一剎那就消失不見了。



    張哈子問我,你確定?



    我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和平時不太一樣。張哈子平時的聲音雖然也很激動,但是激動當中帶著沉穩,就好像是一個十分老辣的人在和你開玩笑一樣。但是這次的聲音不同,不僅僅是激動那麼簡單了,更多的好像是,興奮!



    沒錯,就是興奮!張哈子的言語之中帶著興奮。



    我講,我確定。



    張哈子講,看來找對路老,就是這裡。是個好兆頭!趕快走,爭取早點到老司城。



    講完之後,張哈子就往前走。走了一陣之後,他轉過頭來問我,你講這個地方你來過,你有麼子印象沒得?



    我想了想講,沒得麼子印象,就是那種似曾相識感覺。這種感覺你們應該也有過,就是某一個時段,突然會覺得你正在做的事情是你以前經歷過的。



    張哈子點頭講,這是你魂魄離體後經歷滴事,所以你才會有似曾相識滴感覺。



    聽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來,當初陳先生給我解釋三魂七魄的時候,好像提到過這一點。舉的例子就是「似曾相識」。可是,難道我的魂魄以前就來過這裡?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而且,我的魂魄為什麼要來這裡?是這裡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們麼?



    張哈子講,這個暫時不好說,要到了老司城才能知道。對老,這個地方有麼子特別不,你為麼子會記得啷個清楚?



    我曉得張哈子是什麼意思,他的意思是,現在天這麼黑,雖然有月亮,但按照道理來說,不應該分辨的出來。除非是有什麼特殊的東西。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大山之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有頭頂的月亮還陪著我們,安靜的連一隻鳥叫都沒有,十分的詭異。幸好有張哈子和凌絳在,要不我非得嚇死不可。一想到我自己的魂魄曾經來過這裡遊蕩,我渾身就一陣雞皮疙瘩,難道我的魂魄就不會害怕嗎?



    我甩開這個念頭,指著山對面的一排山脈講,具體我不曉得,但是我曉得那一排山叫做四十八牛頭包。



    我剛講完,張哈子和凌絳幾乎是同時驚呼出聲,四十八牛頭包?趕山涉海!?



    看到他們震驚的表情,我一臉懵逼,我問,怎麼了?



    張哈子講,哈挫挫,我問你一件很嚴肅滴事情,這個地方哈有其他人曉得不?



    我講,我不曉得其他人曉不曉得,反正我曉得。



    張哈子又問,你是啷個曉得滴?



    我講,我也不曉得,腦殼裡頭一下就閃出了這個名字。怎麼了,難道又是一個風水寶地?



    張哈子搖頭講,這次倒不是麼子風水寶地,但是這些山頭滴來歷不小。



    我問,有麼子來歷?



    張哈子講,難道你不曉得「趕山涉海」?



    我想了想,講,你講的是關於秦始皇的那個趕山涉海的傳說?



    他猛地一拍大腿講,就是這個!哈挫挫,你確定你學滴是國文專業,不是歷史專業?啷個這些歷史你都曉得?



    張哈子難得誇獎我一次,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關於趕山涉海,其實在民間有很多傳說,大多都是秦始皇為了出海尋找長生不老藥,但是那個時候造船的技術有限,所以秦始皇就拿著一支趕山鞭,把陸地上的大山像趕羊那樣趕著去填海,然後就可以從山上走過去,這也就是所謂的趕山涉海。當初看到這個記載的時候,我就覺得古人怎麼老是想著填海呢?當初一個精衛填海還不夠,還要來一個秦始皇趕山涉海。不過相比精衛叼著石子填海,秦始皇就要霸氣多了。



    但是,這不就是一個傳說麼?傳說哪裡都有,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張哈子講,所以講你讀書都度迂闊老,永遠只是看到書本表面上記載滴東西,但是不曉得為麼子會啷個寫。你這就喊過讀死書。我問你,民間為麼子有啷個多滴傳說,難道都是憑空想出來滴?



    我講,那倒不是,我以前讀過一本《中華民間傳說博考通記》,裡面就提到過,民間所有的傳說故事,基本上都是根據一些具體滴事情經過演義或者改編,然後流傳下來滴,但是可信度基本上為零,不具備歷史研究的參考價值。



    張哈子講,確實不能用來研究歷史,但是至少可以從裡面抽絲剝繭分析出來一些東西。我再問你,傳說中秦始皇趕山涉海是在麼子時候?



    我講,應該是公元前 210 年,趕山涉海就是他最後一次出巡途中實施的,但是還沒實施完,人就死了。



    張哈子冷笑一聲,講,你曉得他為麼子會死不?



    我搖頭。



    張哈子講,那是因為他不懂匠術,偏偏又要用髡匠滴東西,不死才怪!



    我一臉懵逼的問,髡匠?怎麼又扯到髡匠了?等一下,我記得凌絳給你說過,古時候的髡匠大多都是替皇帝劫龍脈。難道——



    張哈子講,現在想到老撒?當年徐福出海失蹤之後,秦始皇肯定不甘心,所以想要去找到他,但是啷個大滴海,啷個找?秦始皇就想到老一招,趕山涉海!你之前講滴那個趕山鞭,應該就是髡匠用來劫龍脈滴東西。而且據我估計,這個趕山鞭滴原主人,應該就是徐福。而這個徐福,應該就是所謂滴髡匠!



    對於徐福是髡匠這一點,其實我很早就有這個猜測了,但是沒有實際證據,所以不敢亂講。但是,趕山鞭為什麼是徐福滴?徐福又啷個可能會把趕山鞭這麼重要滴東西留給秦始皇?這就好像我爺爺絕對不可能把鎮魂鈴留給其他人一樣。——開玩笑,吃飯的傢伙事,能隨便送人?



    張哈子講,你曉得古時候將軍上前線帶兵打仗,皇帝一般會啷個辦不?



    我講,會把將軍的家人接進宮裡,明面上講是免去將軍的後顧之憂,實際上是拿這些人當人質,免得手握兵權的將軍叛變。——你的意思是……



    張哈子點頭講,同樣滴道理,秦始皇給徐福啷個多滴物資,讓他去找長生不老藥,難道就不怕徐福找到以後自己吃老?所以秦始皇才扣下徐福滴傢伙事,也就是這個趕山鞭。但是秦始皇沒想到滴是,不是哪個人都可以隨便亂用趕山鞭滴,就好像姓凌滴,當初搖鎮魂鈴,沒搖死都算她命大——不過現在看起來,應該是廷公看中她當孫媳婦,所以手下留情老。不然就她那個本事,哈有不死滴?秦始皇就沒得她這麼命好,所以就暴斃死老。



    我講,就算是曉得了趕山涉海,你們也不用這麼震驚吧?



    張哈子講,你曉得個卵!那支趕山鞭,很可能就到這四十八牛頭包下面!



    第 364 章 奇怪老頭



    張哈子的神情很是興奮和激動,我很少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我講,一支趕山鞭而已,你至於這麼興奮邁?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曉不曉得麼子喊過時間越久越牛逼?要是一般匠人滴東西,老子聽一哈也就算老,但是這是麼子,這尼瑪是當年秦始皇都用過滴東西,這時間幾千年老,你自己講,這得牛逼到麼子程度去?



    我搖搖頭講,你莫喊我講,我講不來。我自己脖子上的鎮魂鈴都哈沒搞明白。再說了,要是那支趕山鞭真的在這些山下面,你覺得還會輪得到你張哈子?



    張哈子講,那不一定,湘西有十萬大山,這個地方更是偏僻中滴偏僻,而且四周又沒得山路,要過去走都要走好幾天。再講老,要不是你講這就是四十八牛頭包,我根本就沒看出來。你想一哈,連我都沒看出來,你覺得其他匠人能看得出來不?



    我沒好氣的講,你是不是看到好東西就沒得腦子了?既然我都曉得這個地方叫做四十八牛頭包,你覺得我爺爺會不曉得?你當我爺爺是吃乾飯的?



    聽到我這話,張哈子愣了一下,然後一拍自己腦門兒,加快步子朝前面走了去。



    凌絳跟上來問我,張破虜這是怎麼了?



    我講,可能是覺得我講的太對了,他沒臉見我。



    之後的一路上,再沒有遇到什麼糟心的事情。只是大概在十點多的樣子,遇到了一支施工隊,探照燈把周圍照的像是白天一樣。工人們正加班加點的在施工修路。看見我們三個之後,他們都是一臉驚恐的樣子,膽小的幾個還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感情這些事是把我們當成鬼了?



    直到我們走出去好一段路後,我還看見那些工人們操著一口外地腔對著我們的背影指指點點。我看不懂唇語,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我看見凌絳卻是皺著眉頭叫住了張哈子。她講,前面可能有點不乾淨。



    張哈子看了一眼凌絳,又看了看已經被我們甩在身後的施工隊,他講,是不是那些人說了什麼?



    凌絳說,他們說,一個小時之前,看見過我們三個。同樣的裝扮同樣的順序,從這個地方走了過去。進去的路只有一條,所以他們剛剛才會那麼害怕。



    聽完凌絳的話,別說是那些施工隊的工人們了,就連我都害怕了。這未免也太詭異了些。如果我真的走過,我不可能不記得啊!就算是我不記得,難道張哈子和凌絳也不記得了?



    張哈子想了想,講,不管了,先往前走。



    這一走,就走了兩個小時,前面又是一片燈火通明,我看見這光的時候,心裡咯噔了一聲,難不成又是之前的那支施工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