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節 十七

    第 161 章 焚書坑儒



    整整一棟宿舍樓,每一間寢室的陽臺上,都整整齊齊的跪著四個人,他們頭低垂著,頭頂朝著太平間的方向,一字排開。這些人加起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震驚的快要不能呼吸。我感覺到天旋地轉,彷彿整棟樓都在搖晃,似乎想要把我搖出陽臺摔到地面上才肯罷休。說真的,如果不是張哈子及時的把我從陽臺護欄上往回拉,我很可能就下去見馬克思了。



    我被張哈子往回扯的一屁股坐在陽臺上,這間寢室的四個人就跪在我的身旁不到一臂的距離。我伸手拍了拍距離我最近的這位同學,雖然不是我們一個系的,但是我認識他。我喊了幾聲他的名字,在確定我喊不醒之後,我問張哈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哈子講,很顯然,這是太平間地下四層那個傢伙滴手段。他等不及老。



    我講,什麼等不及了?它拘生魂到底是搞什麼?



    張哈子講,我之前給你講過老,這是以魂養魂!



    我問,它不是有太平間的那些屍體魂魄養魂邁?啷個又打到這些同學身上來老?



    張哈子講,人死如燈滅,死老之後,身體會腐爛,魂魄會減弱。用屍體滴魂魄來養魂,最多就是養成一個死魂,而且效果哈不是很好。但是生魂不一樣,不僅可以養出活魂,哈可以更好滴滋潤被養魂者。這是最快最好滴養魂手段,但是一般都沒得人用,因為動靜太大,樹大招風,很容易被群起而攻之。養魂本來就是一件違背自然法則滴事情,肯定要躲到起搞,像它這種搞出這麼大動靜滴,很少見,歷史上我曉得滴,就一次。所以我才講,他等不及老。



    我問,歷史上也有過?我啷個又不曉得?



    張哈子講,你肯定曉得,不過不曉得就是這個名字。好像是講,好多讀書滴人,都被活埋老,還燒了好多紙錢給他們,當時沒得那麼多紙錢,就用書來代替。歷史這一塊我學滴不多,不曉得歷史書上喊過麼子名字。



    燒書?活埋讀書人?



    臥槽,這尼瑪不是秦始皇焚書坑儒嗎?



    秦朝,又是秦朝!當初陳先生給我講煉活屍的時候,就是秦朝的白起殺了四十多萬人。只不過那個時候秦朝還沒有一統天下,殺人算是立軍威,樹國威,讓剩下的其它五國不敢與秦國一戰。可是焚書坑儒發生的時間,卻是在秦始皇已經統一了天下之後。



    當時學這段歷史的時候,我就很納悶兒,始皇帝連六國加起來幾百萬的軍隊都給打敗了,還會害怕這些讀書人嗎?歷史書上給出的解釋是,文人口誅筆伐,比一介武夫更能夠亂人心智。焚書坑儒就是為了鞏固始皇帝的統治才弄出來的一個手段。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真的是為了鞏固統治,為什麼在之後的各個朝代立朝之初,沒有出現過類似焚書坑儒的事情?反而是大赦天下?所以史學家提出來的這一點,根本就說不通!既然如此,難道真的是張哈子說的,焚書坑儒,就是為了拘生魂?



    我把我瞭解的這些東西給張哈子說了一遍,張哈子點頭講,應該就是這個老,我記得我爺爺給我講滴時候,就講過,那個人滴手段就是把人活埋,露一個腦殼到外頭,每天好吃好喝滴伺候著,十天之後,這些人就都死老。



    我講,為麼子是十天?



    他指著跪在地上的四個人講,三加七等於幾?



    他這麼一問,我馬上明白了,三魂七魄三魂七魄,不正好是三加七麼?



    我又問,不對勁啊,你不是說拘生魂是為了以魂養魂嗎?始皇帝搞出這麼大動靜的時候,他應該才剛剛統一六國不久,都還沒死,他養什麼魂?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我不是給你講老忙,死人滴魂,最多養出來一個死魂;活人滴魂,才能養出一個活魂。而且,哪個給你講滴,以魂養魂只能是死人才能用滴?他拘老這麼多滴生魂,應該是以魂養魂求長生!



    我點點頭,秦始皇確實是一個為了追求長生不擇手段的人,這一點在歷史書上都有記載,只不過沒有說焚書坑儒也是為了求長生,而是記載了說他派出三百童男童女去海外仙山尋丹問藥,只可惜被一場海浪把這三百餘人全給捲走了,最後只得不了了之。而且想想也對,也只有他當皇帝的,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弄出那麼大的動靜,反正也不會有人敢反對。只可惜,後面還是把自己的帝國都給葬送了。



    想到這裡,我問張哈子,所以,太平間地下四層的那位,也是為了長生?



    張哈子講,應該不是這個目的,你想哈,你講滴那個皇帝已經證明過老,拘生魂是沒得用滴,不然現在到匠人滴圈子裡面,應該會有這麼一號長生滴人物。既然沒得這麼一號人物,那就說明當年那個傢伙求長生失敗老。所以,應該不是為了求長生。



    我問,如果不是求長生,那地下四層那位,它為麼子哈要這麼做?



    張哈子看了我一眼,又是用那種看白痴的眼神,他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我,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老子只是一個匠人,不是一個算命子。你是不是認為匠人就應該麼子都曉得?我跟你講,這個世界上哈有好多人好多事,老子都不曉得,比如那些主演電影滴什麼蒼井空小澤瑪利亞加藤蘭波多野結衣什麼的,我就一個都不知道!



    我看著張哈子,聽完他的話後,我目瞪口呆!你丫的不認識你還能說得這麼溜?



    張哈子看到我的表情後咳嗽了一聲,然後對我講,雖然我不曉得它具體目的是麼子,但是多少能猜出來,它在太平間地下四層懸棺那麼多年,要講它不是為老長生,哪個都不得信,但是我估計不會只是長生那麼簡單。



    我再一次被張哈子的話給震驚到了。在我看來,長生就已經算是天底下最不可求的複雜事情了,否則歷朝歷代的皇帝,滔天的權勢,為什麼還是不能如願以償?既然如此,還有什麼事情是比這個更復雜的麼?



    張哈子不知道,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我問,那現在怎麼辦?



    張哈子講,明天就回萬州去,我問問我爺爺。是他安排我和大哥來這裡滴,他肯定曉得這裡面滴門門道道。



    我點點頭,然後指著還跪在地上的同學講,那他們怎麼辦?



    張哈子講,身體哈能自己動,應該才是第一天,我們哈有九天滴時間。



    九天時間,都可以去好幾次萬州了,應該來得及。



    我問,為什麼你講那個傢伙等不及了?



    張哈子講,難道你沒有發現這個拘生魂有一個很嚴重滴漏洞?



    我講,麼子漏洞?



    張哈子講,這棟樓,上上下下所有人加起來,最起碼都有一千多人了吧?為麼子他們都被拘老生魂,現在全部跪到陽臺上,就你一個人像個沒事人一樣和我到這裡吹牛打屁?



    我一聽這話,如遭雷擊,對啊,為什麼這棟樓的所有人都出事了,就我沒事?我問張哈子,為什麼會這樣?



    張哈子講,你莫問我,我也不曉得。但是我曉得,那個傢伙等不及老滴原因,肯定是因為你!



    因為我?我見都沒見過那個傢伙,甚至都沒有去過地下四樓,怎麼可能是因為我呢?



    張哈子講,不一定要你去。你莫忘記老,馮偉業就是因為你假死滴。



    我講,你的意思是講,馮偉業把我的事情給它說了?嗯,至少時間上剛好對得上。



    張哈子講,不能這麼講,馮偉業本來就不是一個陽人。所以,馮偉業眼睛看到滴,它都曉得。



    我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名詞——陰雞!



    難道馮偉業就是地下四樓那個傢伙的「陰雞」?



    第 162 章 其他匠人



    我始終記得在村子裡的時候,我在王長源爺爺家中的那一次,看見一隻小雞仔從門外跳進來給紙人婆婆傳遞信息的那個畫面。當時是因為害怕紙人婆婆,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陰雞的作用就是把它看到的東西,全部轉告給它的主人,比現在城市裡面的攝像頭還要好用。因為攝像頭或許還有人會刻意去避開它,但是陰雞這種東西——誰會想到一隻小雞仔會傳遞消息?



    聽到張哈子說馮偉業看到的事情,就相當於地下四樓的那個傢伙也看到了,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陰雞。我記得以前陳先生給我說過陰雞的事情,他說的是,陰雞的製作是把陰魂弄進雞蛋裡面,然後孕育出小雞。那麼,按照道理來說,把陰魂裝進人的身體裡面,應該也可以,至少從邏輯上來分析,是可以的。



    我把我的想法講給張哈子聽,張哈子看了我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到我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會聯想是一件好事,但是老師,做人啊,不能太死板,特別是遇到事情,不要刻意滴把它歸結為某一類事情,這樣會限制你滴思維。我現在再一次確定,洛朝廷前輩不教你匠術真滴是因為你太蠢老。



    我反駁講,有麼子不對麼?難道我分析的邏輯上對不上?



    張哈子講,不是邏輯上對不上,而是你忽略老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我想了想,貌似並沒有什麼關鍵問題被我忽略了啊,一切的解釋都很合理啊。



    張哈子講,你就蠢死起算老。你想哈子,陰雞和陰人能是一樣滴麼?陰雞滴身體很好找,你給我找一個不會腐爛滴屍體來,你要是找得到,我喊你當師傅。再講老,如果按你講的,把陰魂放進一個新滴身體裡面,然後孕育出來,這就不叫做「陰雞」老,這叫做人胎鬼仔!



    聽到張哈子講完,我才明白過來,確實,陰雞的身體很好找,但是人的身體不好得到。就算是得到一具屍體,很快也會腐爛。如果要按照陰雞的方法來製作所謂的「陰人」的話,那和人胎鬼仔就沒有什麼區別了。而且,陰雞長得快,只要是一破殼,就會走路,但是一個嬰兒,一年之內,是不會走路的,那麼收集情報和傳遞情報的可能性就幾乎為零了。算起來十分的不划算。



    我問,那既然馮偉業不是所謂的「陰雞」,那他是怎麼把消息傳遞給地下四樓那位的?



    張哈子再次用那種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著我,於是我馬上曉得我問錯話了。而且我很快就想明白了,馮偉業他是一個人——雖然不是一個陽人,但畢竟還是一個人,而且還能講話,要傳遞一個消息,真的不是一件難事。這也是和陰雞不同的地方。陰雞傳遞消息,要必須緊挨著主人,身體和主人滴身體挨著,這樣主人才能從陰雞身上獲得消息。但是人不一樣,幾句話,甚至是都不用見面,就可以搞定了。



    我把我的想法給張哈子講了,張哈子點點頭,沒再罵我,而是講,所以,馮偉業肯定是把你滴事情給那個傢伙講老,所以他等不及老,然後才這麼明目張膽滴拘生魂。



    我聽到這話,很是無奈的笑了笑,講,要是那個傢伙曉得我對它其實沒得一點兒威脅,你講它會不會氣得直接從棺材裡面跳出來?



    張哈子講,我估計它是不曉得滴,不然馮偉業就不會假死。



    我想想,覺得也對,馮偉業的假死,就是因為看見我脖子上的鎮魂鈴了,然後又看見我和凌絳在一起,所以他懷疑自己暴露了,這才假死。地下四樓那位得到的消息是馮偉業傳遞給它的,那麼它肯定也以為是有人來聯合對付它了,畢竟真要算起來,我和凌絳是屬於不同匠門的,所以才會這麼著急的拘生魂。



    我講,不對啊,趙佳棠也應該是那個傢伙的人啊,那麼凌絳懷了鬼胎的事情它應該也曉得了,為什麼還會這麼等不及?



    張哈子得意的冷笑一聲,這是一個很怪異的笑,然後他昂首挺胸的指了指自己,我瞬間明白,少了一個凌絳,又多出來一個張牧,而且現在還多出來一個張哈子,扎匠一脈的加入,讓那個傢伙感受到了威脅。特別是張哈子的恢復——對,應該就是張哈子的恢復讓那個傢伙感受到了威脅!時間剛好對得上!



    我把這個發現告訴張哈子,沒想到張哈子竟然沒有半點內疚,反而是一副很自豪的表情,那表情看上去,怎麼看都像是他早就分析出來了,但就是在等我講出這句話——說真的,也是我打不過他,要不然直接把他從八樓扔下去算了!



    張哈子講,所以,你現在曉得你為麼子沒有被拘生魂老不?



    我試探性的問,是因為我脖子上的鎮魂鈴?



    張哈子點點頭,講,難不成哈是因為你這個人?講真滴,老師,我都有點佩服你,你這麼招陰,又這麼蠢,都哈能活到這個時候,到底是老天沒長眼,哈是你上輩子做了無數滴好事?



    我學著張哈子的語氣講,因為我長得帥。



    張哈子聽到這話轉身就走了。我急忙跟上去。他原本都已經快要走下樓梯了,但好像又想起了什麼,於是又折回去,走進了我的寢室,然後盯著我的床看了一陣,他對我伸手,講,把你手機給我。



    我把手機給他,屏幕的兩個角被我剛剛砸出去的時候摔壞了,他也沒在意,而是打開手機翻出之前我收到的彩信裡面的照片。他看了一眼之後,然後拿著我的手機噌噌噌上床去了。



    上去之後,他咚的一聲就睡在我床上,然後拿起手機在床沿開始拍照。拍一張,他看一下,然後搖搖頭,繼續拍。我看見他拍照的時候,不斷的在改變位置和角度,從床頭一直往床下沿著床沿拍。



    拍了一陣之後,他似乎覺得還不滿意,然後讓我坐在書桌下面,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而且還要頭朝上看著。



    我依言做了,然後他繼續開拍,而且還是開著閃光燈。我感覺我的眼睛都快瞎了!到時候會不會在匠人的圈子裡,多出一個洛哈子?



    就在我感覺我都已經不能睜眼的時候,張哈子講,找到老。



    我急忙站起來問他,找到麼子老?



    我看見張哈子手裡虛握著,但是什麼東西都沒有。之後張哈子用另外一隻空閒的手對著這個虛握的東西用中指和食指交叉輕彈,嘴裡還碎碎唸的唸叨著什麼,聽不清楚。



    當他停止彈指的時候,我看見張哈子手裡多了一隻像蜘蛛一樣的東西,這個東西我見過,按照行話來講,叫做「陰蟲」,我第一次見它是在亂墳崗的時候,第二次見是在急診科三樓,趙佳棠拿出來過一隻,這是第三次見它。



    我問,為什麼會有一隻陰蟲?



    張哈子講,蠢!趙佳棠有,為麼子馮偉業就不會有?



    我哦了一聲,點點頭,恍然大悟。趙佳棠和馮偉業都是「率屬於」地下四樓的那個傢伙,所以都有陰蟲一點都不奇怪。



    我問,我收到的照片,就是這個傢伙搞的?



    張哈子講,現在看來,多半就是它老。難怪我之前就感覺不對勁,但是又感覺不到有麼子東西在這裡。原來是被封老一層黃符。



    我詫異的問,馮偉業這個傢伙還會用黃符?



    張哈子突然搖搖頭講,不對,這不是馮偉業搞滴,這是其他匠人滴手段!



    第 163 章 體驗一哈



    其他匠人?



    我聽完之後大吃一驚,在我認識的人中,是匠人的,而且現在還活著的,按照順序我只知道陳先生,張哈子,劉桑禕(這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活著),凌絳,張牧,馮偉業他父親,畫隱刀門神的老師傅。



    這些匠人中,我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瓜葛,但要算是有怨隙的,就只有馮偉業他父親這一位了。我問張哈子,是不是馮偉業他父親?



    因為在我看來,馮偉業他父親的動機是最大的,他兒子死了,校方和警方一開始判定我是犯罪嫌疑人,這一點雖然後面被證實是錯誤的,但是馮偉業的父親在和馮偉業母親小聲討論的時候,特地往我這邊看了好幾眼,這說明他們應該是發現了我身上不一樣的地方了。



    因此,在他們給馮偉業收拾遺物的時候——雖然班導說他們沒有來收拾遺物,但是我一直認為他們是來了的,但只是拿走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所以外人看不出來少了什麼,就會認為沒有來收拾遺物。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馮偉業的父親在我的床上放了陰蟲,我不曉得他是出於什麼目的,要麼是想監視我,要麼是想黑死我,但是我認為,最有可能的,就是他。



    我覺得我的分析應該是滴水不漏,但是張哈子對這個問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很有可能,但是還不能確定,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匠人不止這些人。再講咯,你哈記得到你到亂墳崗滴時候不,那個時候,你身上就被放老陰蟲。但是在那個時候,你應該哈不認識凌絳,馮偉業也哈不曉得你身上有鎮魂鈴,難道那個時候給你放陰蟲滴,就是馮偉業他爹老子老?我覺得不是,這一次和上一次,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我講,如果不是馮偉業他父親,那麼這個給我放陰蟲的人,他的動機是什麼?難道僅僅就是為了發一些彩信給我來嚇唬我?



    張哈子講,動機是麼子我現在也不曉得,因為我只是一個匠人,我不是算命子,更加不是柯南。



    我瞪大著眼睛看著張哈子,只覺得張哈子還真的是緊跟時代潮流,連柯南這樣外國的動漫也看,當真是不落伍。



    隨後張哈子又在床上一陣摸索,又發現了兩隻陰蟲,弄出來之後,黃符一卷,燒了個無影無蹤。張哈子確定床上沒有陰蟲之後,這才下床,準備回醫院去。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陽臺那邊有動靜,趕緊回頭一看,還沒等我看清楚,我就感覺到我肩膀上被狠狠的拍了三下,是張哈子在用生火手勢給我生火。拍完之後,張哈子一巴掌拍在我後腦勺上,講,給你講過好多次老,要麼直接轉身,千萬莫回頭!



    我訕笑著,都不知道怎麼反駁,因為這一次確實是我沒注意回頭了。不過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張哈子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經常會放鬆警惕,要是我一個人在的時候,我反而沒有回頭過。我想,這可能就是我對張哈子的充分信任。



    張哈子聽了我的這個解釋,直接罵我,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哈是莫信任我好老,盡給我添麻煩。



    張哈子的話剛講完,我就看見陽臺上跪著的老大和老四起身,然後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慢慢悠悠的亦步亦趨的爬回了各自的床上,沒多久就傳來老大的呼嚕聲,應該是睡著了。



    我和張哈子輕手輕腳的退出了房間,然後沿著走廊下樓。一路上,我和張哈子在窗戶邊上偷看了幾間寢室,裡面的同學們都已經上床睡覺了。看來,今天的拘生魂應該就到此結束了,只剩下九天的時間給我們了。



    下樓的時候,我的心情比較沉重,畢竟這麼多同學的命都在這裡擺著,怎麼想都覺得很不是滋味。



    張哈子看到我沒講話,主動開口對我講,你哈是先不要擔心那些同學,你先擔心哈你自己吧。



    我講,為麼子?



    張哈子講,你個哈挫挫,難道你就沒想過,要是解決不了,這件事情會有啷個後果?



    我講,全部死光光?



    張哈子講,不是全部死完,至少你不得死。到那個時候,你想哈子,你會遭遇麼子樣滴待遇?



    聽到這裡,我頓時全身冒出一層冷汗。很顯然,如果整棟樓的學生都死了,就我沒有死,那麼,我將會再一次成為犯罪嫌疑人,而且罪名還是投毒謀害整棟樓的學生。並且以官方的尿性,不管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最後應該都是我來背鍋。所以講,如果這件事沒有解決好的話,我必死無疑了。



    張哈子點頭講,其實都不要等到官方出手,九天過後,地下四樓那位肯定已經成氣候老,到時候它肯定也是第一個找你。你哈是難逃一死。



    我曉得,張哈子講這樣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事實。因為就目前來看,地下四樓的那個傢伙是因為我才等不及拘生魂的,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到時候它要是真的成了氣候,我想不死都難。



    張哈子繼續講,所以,你反正橫豎都是一個死,你哈有麼子好擔心滴?哈不如開開心心滴和我去萬州玩幾天,講不到這就是你人生滴最後幾天老呢?所以,一定要趁到這個機會,把以前沒有做過滴、沒有體驗過滴,一定要去體驗一哈。特別是你哈是處男這頂帽子,要想辦法摘掉老,不然下去以後都沒得臉見陰人。我曉得萬州有個好地方,喊過風姿物語,嘖嘖,裡面滴女人,腿長腰細屁股大,活好耐操價格少,你一定要去體驗一哈,放心,錢我出!



    我藉著樓梯間的燈光斜著眼睛看著張哈子,我看得出來,他的眉目之間其實有著淡淡的憂愁,但還是為了開導我,講出這些葷話。從那一刻開始,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認定,張哈子,是我這一輩子的朋友。



    我對張哈子講,謝謝。



    張哈子先是一愣,表情明顯的僵硬了一下,然後對我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謝個屁,老子這是為老自己滴名聲,免得等你下去老,碰到老子以前收拾滴陰人,它們講老子摳門。操,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滴!



    講完之後,我不曉得張哈子是有意還是無意,下樓的時候,速度明顯慢了一些,跟在我的後面。我有好幾次想要回頭看一眼他在搞什麼,但又怕他扇我的後腦勺,只好放棄了。



    就這樣我和張哈子一前一後的走到了病房,張牧還沒睡,看到我們回來,他問張哈子,啷個樣?



    張哈子只回答了三個字,拘生魂。



    張牧問,確定?



    張哈子沒講話,只是點點頭。



    過了一陣,張哈子講,你哈扛得住不?我打算天一亮就給你辦出院手續,回萬州。



    張牧從枕頭底下取出一疊紙,講,出院手續已經辦好老。醫院裡面辦出院手續一般都是白天,但是張牧是科室主任,分分鐘一句話的事。



    我和張哈子都沒想到張牧已經把事情做在前面了。之前我給張哈子發照片的時候,張牧肯定也是看見了的,而且他自己其實已經確定那就是拘生魂了的,所以早就已經把出院手續辦好了。只不過在等張哈子回來再確定一下而已。



    這兩兄弟,真是,唉……



    當我坐上張哈子悍馬車副駕駛座後,車子從醫院的停車場緩緩駛出,東方剛剛亮起一片魚肚白,我回頭看了一眼學校醫院的方向。看著還在沉睡中的學校和醫院,我彷彿又看到了我從小長大的家鄉,在那裡,有我不曾遺忘的回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彷彿看見,在宿舍樓的樓頂,有一人站在天台邊緣,手拿著蒲扇,目眺著遠方,一搖一扇……



    第 164 章 樓梯亮窗



    我嚇得趕緊把頭伸出窗外,想要看的更加仔細一點,但是等我再看的時候,卻只看到一個空蕩蕩的天台,根本沒有什麼人。



    張哈子問我,想死就直接講,老子一巴掌就拍死你,何必把腦殼伸到外頭那麼複雜?



    我講,我好像在宿舍樓頂上看到了一個人。



    張哈子一腳剎車,講,看到哪個老?



    張哈子這一腳剎車踩的太猛,還好我之前就綁了安全帶,不然很可能就撞到前面玻璃上破相了。我想了想,搖搖頭,講,可能是我眼睛花了,走吧,莫耽誤時間了。



    但張哈子還是很執著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我看見他馬上熄火,打開車門就往學校方向跑了去。



    我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驚奇的發現那個搖蒲扇的傢伙居然又出現了!



    張哈子肯定也看到了,那就說明我看到的不是幻覺,而是真的有那麼一個傢伙站在天台頂上搖著蒲扇看著遠方——不對,他不是在看著遠方,他這是在盯著我們的車子看!他一直在看著我們!



    我腦袋「嗡」的一聲,瞬間感覺要爆炸了一樣。於是我也跳下了車,往學校那邊跑去。



    雖然我隔得很遠,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搖蒲扇的動作卻很熟悉!更何況,在現在的大城市裡,還有誰會拿著蒲扇?——除了我爺爺外,我實在是想不到第二個人來!



    難道,那個人真的就是我爺爺?他又從墳裡面爬出來了?之前陳先生說是為了保護我,那麼這一次又是為什麼呢?也是因為保護我?



    如果是因為保護我,是不是因為太平間地下四樓那個傢伙對我有了威脅?爺爺當年是不是真的如張哈子說的那樣,對那個傢伙出過手,如果出過手,為什麼沒能一次性解決掉?



    還有,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既然爺爺讓我離開村子,說村子不是我該待的地方,那麼既然我來到了學校,應該就是安全的,否則爺爺當初為什麼不一次性說完?但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學校也不能待下去了?



    我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往宿舍樓那邊跑去。



    我沒能追上張哈子,等我剛跑到宿舍樓前的時候,我看見張哈子的背影閃進了宿舍樓。此時天還沒亮,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東方有一片魚肚白露了出來,整棟宿舍樓就在這樣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莫名的陰森。



    不由自主的,我停了下來,就站在宿舍樓的大鐵門外,看著眼前的宿舍樓,不敢再往裡面走一步。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時候的宿舍樓,以前從來沒有這麼早起過,要麼就是等到天完全黑了才回來。在這種晝夜交替的時候出現在宿舍樓前,我總感覺到一種陰陽交界的恐怖。



    如果昨晚我沒有看見那個會唱歌的腦袋的視頻;如果我沒有收到那個陌生號碼發給我的彩信;如果我沒有看到我的室友們以及整棟宿舍樓的同學們整整齊齊的跪在陽臺上低著頭用自己的頂門心朝著太平間;再如果我追上了張哈子,和他一起進樓,我想,我都會毫不猶豫的走進去。可是,這些如果都不成立,我都看見了那些我不想看見的,我沒追上我想要追上的,所以我不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