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南時這一覺睡得尤為的沉, 睡時是晚上,醒來還是晚上,他伏在床頭順著窗戶打開的那一絲光景,看著天上清澄澄的月亮, 陡然伸出了一點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風吹得樹木沙沙作響, 南時喚了一聲晴嵐, 要了一碗牛肉麵,披了件外衫貓在窗臺上就著夜色吃麵。

    也不說多好吃吧,反正是他喜歡的。

    晴嵐侍立在一旁, 好聲好氣的勸他:“少爺, 夜深了,小心風涼。”

    “害,我那麼大一個厲鬼, 還怕冷?”南時說完, 剛好一陣風吹了過來, 別說, 快過年了, 風還真的挺冷的,把南時吹得縮了一下。

    晴嵐見狀, 好笑的拿了件披風過來, 南時一邊嗦面一邊說:“好不容易回來了,穿啥披風!把我的星星睡衣拿過來!加絨的那件!那個方便!”

    家裡的披風什麼材質?貂皮作領, 絲綢為面, 狐狸腋下最好的那塊皮子當內襯, 一般絲綢面上還手工繡了暗繡,放在市面上一件披風十萬塊錢都拿不下來,他南時配蓋著這麼好的東西吃牛肉麵嗎?!

    還是他的淘寶爆款星星睡衣好糟踐。

    花裡胡哨的睡衣拿來, 南時的面也只剩下了最後兩口,他抓緊吃完了,又灌了兩口麵湯,這才舒服得打了個飽嗝,眉開眼笑的接了衣服穿上了。

    他也不下來,窗臺上坐得挺舒服的。

    人生有兩大樂事:夏天吃火鍋,冬天吃冷飲。

    這不能問晴嵐要,八成是要囉嗦的。

    有句話說得好,視死如生,也就是一個人死了也要當他活著一樣對待他。南時自己都掛點了當然知道那就是扯淡,偏偏家裡僕婢一個個都是這話的忠實用戶。

    不開玩笑的說,南時沒死前廚下就有個人專門負責給他搭配食物,當然也不是說他想吃不給他吃,而是比如今晚南時叫了個夜宵,明天飯桌上的菜油膩的就要少,如果飯桌上的菜偏葷腥油膩,再叫夜宵他不指定吃什麼的話就是清淡的粥點麵食。

    這會兒死了,還是照舊,葷素搭配,一點都不含糊。

    南時跳下了窗臺,笈著拖鞋啪啪啪的就去冰箱挖吃的了,裡頭還有一個應該是沒

    超過兩天的乳酪蛋糕,南時也不嫌棄,晴嵐無奈的轉身幫他取刀拿碟子了。

    “哦對了,多拿一套碟子過來。”南時突然想到今天還沒給天道爸爸上過供,瞅著還沒過午夜呢,不算是忘記了。他俯身又從櫃子裡挖出來一堆香火紙錢,拿了個筆洗往桌上一擱,再撈了盤果盤,就算是齊活了。

    “天道爸爸在上,給您上供了。”南時特別沒有誠意的點燃了一把香火,擱在了桌子的左側,餐具取了過來便你一份我一份晴嵐一份的分了,南時戳著蛋糕道:“今天給您嚐個新鮮的,西洋玩意兒,我估摸著也沒人拿這些給您上供,您不嫌棄就嚐嚐吧。”

    一柱有手腕那麼粗的輕煙直上,凝聚於房頂,南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吃了兩口蛋糕又有點饞上了香火……嗯,對,香火。

    照道理說他一個鬼是應該吃香火的。

    聞著有點香。

    越看越想試試,南時看著那一把香火感覺自己眼睛都快綠了。

    或許是目光太過明顯了,一縷香菸悄然無息的歪了過來,鑽進了南時的鼻尖,南時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吃了一口燉得酥爛的醬豬肉,又像是喝了一口農夫山泉有點甜,想來想去什麼味兒都有,但是再一咂嘴,就只剩下了一絲清幽的香氣,再一品,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哎哎哎?”

    那一柱香火不知道在何時已經燃燒到了盡頭,火點閃動了一下,滅了。

    南時的瞳孔縮小了一瞬,指著筆洗扭頭問晴嵐:“什麼情況?”

    晴嵐顯然也有些震驚,就沒見過有人能上香上進自己嘴裡的,南時這會兒已經好奇的湊了過去,低頭嗅了嗅已經燃盡的香火——就是普通的香火味兒啊。

    晴嵐定了定神,道:“許是少爺的錯覺吧。”

    南時倒是不覺得,他還沒老到老年痴呆的地步,不過他只當是一次玩笑般的奇遇,這世上有稀奇古怪的事情那麼多,件件都去追根究底也就沒意思了。

    他在心中暗暗感謝了一下天道爸爸,把剛剛還沒想起來要燒的紙錢也化了,換了身得體的衣服去找池幽了——他攢了一肚子的問題,等著找池幽去印證呢。

    南時走的風

    急火燎,晴嵐卻還是要留下收拾這一桌子的殘局,她將碗碟堆在一處,伸手拿過了上供的貢品,打算一併扔掉。收拾到一半,她若有所思的停下了手,拿了一柄勺子沾了一點南時方才上供給上天的乳酪蛋糕嚐了一點。

    貢品本就是可以再吃的。

    神與上蒼,徒留其殼。

    果然,這一份香滑濃郁的蛋糕現在吃著就像是一件木偶塑料製成東西,清淡得如同白水,什麼味道都沒有。

    少爺,很得天獨厚呢。

    ***

    池幽這會兒正是最精神的時候,南時來得正好,他也有許多話想要問南時。

    百年前糾纏因果太多,他並不適合參與其中,並放手任南時攪弄風雲,現在他回來了,有些事情也好問上一問。

    南時率先舉手發問:“師兄,這是元松泉的八字,他究竟是什麼人,天道也需借我口提醒他一句。”

    池幽與南時相對而坐,見南時推過來的八字:“你以為他是什麼人?”

    這就是要考南時了。

    別說,南時也很久沒被考過了,居然還有那麼點‘啊果然來了’的感覺:“帝王命格,甲已申辰,火土雙旺,厚德載物,臨危有解,遇難成祥,就是其他宮都不太行,晚年有漂泊之相。”

    所謂的帝王命格也不一定就是什麼都好,五福俱全。有的皇帝哪哪都好就是爹不疼娘不愛,有的皇帝治國有方偏偏一生全是爛桃花,還有什麼註定沒有子嗣、兄弟不睦的……總之,這也得看人。

    南時說的雖不算仔細,但就像是考試答題,一個重點寫出來了就能拿一分,南時這個回答正正好好拿了滿分。池幽聽得還頗為驚豔——去之前南時還沒有這樣舉重若輕的功力。

    池幽隨手按著八字將元松泉的命盤排出:“人雖要看命,也要看運,風水在三。”

    南時很順流的開始背:“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鬼神,九交貴人十修身。”

    池幽頷首,指著命盤道:“你將他的流年排出來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