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ZK 作品

第四百九十章 步步為營,你我皆算錯一著

    他在嘉靖十八年甦醒的時候,是在浙江天目山,上崩的時候,千蛇遊走,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這妖孽給纏上了,對方似乎是極饞他的一身血肉,故而死死糾纏著不肯離去。

    勤快點就三日一來,懶散點也會一旬一現,不斷偷襲。

    當然,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只是這一次,這妖孽離去的時候,倒是有些狼狽,不小心撞破了旁邊隔間的門,只聽得裡面一陣驚呼,淵微微詫異,聽到了稍有些熟悉的聲音,踱步過去,那邊三人裡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汝忠?”

    聽到聲音,吳汝忠抬起頭來,臉色霎時間凝滯,不敢置信道:

    “……淵先生?”

    ……………………

    吳汝忠的家中,重擺了宴席,只是現在,當年喜好雜談怪事,而不喜歡讀書的青年,已經是一個雙鬢斑白的中年男子,已經是四十餘歲,現在是長興縣丞,而讓他既驚且喜的,是居然還能見到當年那位淵先生。

    淵為了行走方便,容貌自然而然發生了些許變化。

    可大體上,眉宇溫和雅緻,黑髮玉簪倒是跑不了的,當年溫雅也多出許多儒雅莊重。

    “這位是我的好友沈坤,嘉靖二十年中進士一甲第一名,欽賜狀元及第,這位是徐中行,天目山人,嘉靖二十九年進士,也是我的好友。”

    吳汝忠介紹。

    旁人或許難以想象,這位只是以歲貢生而得到官身的,如何是和兩位進士,甚至於其中還有一位狀元成為好友,只是這位吳承恩,雖然是不喜歡讀書,可是除去八股文之外,倒是才情風流得很。

    淵和兩人相見。

    而吳汝忠介紹這位淵先生是當年曾在應天府見到的故人。

    沈坤兩人見到他氣度儒雅,心中也有結交的想法,一併回到吳汝忠家中閒談飲酒,喝酒喝得上頭,自然而然關起門來,抨擊時政,說而今的局勢之亂,說皇上修行道術,邊關廢弛,說南北之兵,最後徐中行吐出一口濁氣,恨恨地道:

    “皆是那奸臣嚴嵩,矇蔽聖聽!”

    沈坤同樣暗恨:

    “若我等能有朝一日,一展抱負,定然要將那嚴嵩拿下!”

    吳汝忠同樣如此,幾人一番憤憤不平,而淵不曾多說,眸子抬起,看著這幾人,聽他們說那奸相可惡,沈坤嘆息:“唯盼著皇上能日御正朝,與宰相,侍從,言官講求天下利害,洗數十年之積誤。”

    “天下何憂不治,萬事何憂不理,此在陛下一振作間而已!”

    一頓酒宴,淵卻是一言不發。

    等到吳汝忠將半醉的好友都送出門去,回過頭來,看到了那灰袍男子始終沉默,卻也不曾醉酒,兩人相談離別之事,又重整杯盞,喝得半醉之後,吳承恩突地一拍額頭,笑言道:“你且等等……”

    他回過頭來,取來了一件手稿,笑著道:

    “這,這是我寫好的初稿。”

    “雖然還遠不能說是已經成書,但是也算不錯了,哈哈哈,臨到老來,反倒是覺得你越發眼熟了,我這段時間,偶爾做夢,夢到的都是些荒唐不羈的事情,黃沙漫漫,異國他鄉的,倒是都寫了下來。”

    淵好奇問道:“還是要寫神佛嗎?”

    已經經歷過人生一半,宦海沉浮,見識過各色人等的吳汝忠自嘲:

    “哪裡有什麼神佛。”

    “處處光鮮亮麗,處處蠅營狗苟。”

    “不過寫得些妖魔鬼怪,算是狐妖志怪罷了。”

    淵接過手稿,裡面寫的是一位猴王護送聖僧前往西天取經的故事。

    還很粗糙,而且對於猴王的來歷,只是循著正常的說法,說他是曾經攪動一方水域的大妖怪,至於之前的經歷,倒是一筆帶過,之後的經歷雖然不錯,但是也只是寫得不錯而已。

    那邊吳汝忠仍舊大口飲酒。

    “淵先生似乎有些沉鬱?”

    淵緩聲道:“只是有一疑惑而已。”

    吳汝忠好奇道:“何事?”

    淵沉吟許久,端坐於桌前,感懷這一段時間的抑鬱,突而問道:

    “一件簡單的事情,哪怕是我,也能在這事情上看出來,嚴嵩不倒,並不是因為他如何厲害,只是因為現在的皇帝需要制衡……皇帝隱藏於幕後這麼多年卻能把握住權利,他需要一個自己的代言人。”

    “又擔心這個代言人會搶奪自己的權利。”

    “所以夏言會死,他太剛正。”

    “嚴嵩必須以貪汙來表明自己胸無大志,以四處樹敵來表明自己絕對安全,那些言官越是彈劾他,越是和他作對,那麼他在皇帝那裡,就越是用的順心,而且,這些年裡的銀錢都是給皇帝設立齋宮打醮花的。”

    “這是一個制衡,皇帝,文官,嚴嵩,彼此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