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日不可留 作品

帝都 第十九章 往後院丟狗屎

 幽深的大理寺監牢最深處水牢內,一片幽暗的環境裡,一個蓬頭垢面,雜亂的長髮將面部完全掩埋的死囚,身上的囚服已經泛出暗紅色,胸口緩緩起伏,半跪於一片烏黑的髒水泊中。

 如果能靠近他的身側,就能聽到他口中正喃喃的不停重複:

 “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無光......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大理寺關押的一般都是重犯。在帝都,有三處牢房,一是順天府大牢,這是用於關押一般罪犯的,比如偷盜,搶劫,姦淫等等,還會有一些民事的官司,比如家庭糾紛,財產糾紛等等。

 二是錦衣衛的詔獄,此監獄的罪犯都是由皇帝親自下詔書定罪,關押的也多是官員。

 第三就是大理寺的監獄,主管的是謀逆,盜匪等。也會處理一些大理寺審判的案子所屬的罪囚。

 大理寺少卿屈相宇今日蒞臨大理寺監獄,令那獄守等人受寵若驚,親自迎接,在大理寺監獄的值房內喝茶。

 屈相宇只說自己今日來是來提犯人的,手中取出兵部的文書,那獄守接過文書,看了一眼文書內容,臉色頓時大變。

 “大...大人,這是否搞錯了,這死囚...”獄守猶猶豫豫的開口問道。

 屈相宇喝著茶,眼睛微眯,輕輕吐出兩片茶葉,方才用較為尖細的嗓音說道:“怎麼?有問題?這是兵部右侍郎親自簽發的,不會有錯的,就算是有錯,那也和我們無關!”

 獄守期期艾艾地點頭,猶豫許久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此人...非常危險,獄中獄卒有好幾個不小心被他傷到了。現在單獨關押在水牢裡,如果放出來...”

 屈相宇甩了甩衣袖,一臉無所謂的說道:“這是提給錦衣衛的,再危險,錦衣衛還會搞不定麼?你今日這推三阻四的,像什麼樣子!既然上頭有了文書,你就照辦即可,多舌些什麼!”

 見屈相宇已經發怒,那獄守便不再開口,只是心中暗暗腹誹,這罪囚要是放出去,真的可能會出亂子!

 命人將文書存檔,他便親自帶人進入大理寺監獄深處,提人!

 未時,大理寺外,屈相宇親自將一根鎖鏈遞到了一個錦衣衛手中,他看向那錦衣衛身側身穿官服的兵部員外郎。

 雖然官職上屈相宇比起這位兵部員外郎高了不止一級,但他面上卻露出了罕見的溫和笑意:

 “上官賢侄竟然親自來提人,怎麼勞你大駕,兵部的人呢?”

 上官鶴目光上下打量著被鐵鏈束縛的那死囚,眼中有精光閃爍,聽到屈相宇的寒暄,這才收回目光,對屈相宇行了一禮後道:

 “屈大人不也是親自下來提人,有屈大人做我們的榜樣,我們這些年輕官吏不更該事事親力親為。”

 屈相宇微微頷首點頭,笑著說道:“上官賢侄,今日正好得空,這人也交接好了,後面的事就交給錦衣衛了,你我二人不妨找個地方,喝喝茶,正好我這裡有些事情想和你交流一番。”

 上官鶴點了點頭,他來此只是為了看一眼事態發展的情況,沒想到屈相宇會親自處理這件事情,這時他才對劉立誠的能力有了些許肯定。

 此間事了,上官鶴便對這點小事不再上心,跟著屈相宇離開了。

 而那死囚卻被押上囚車,緩緩地離開了大理寺監獄。看守他的是幾個錦衣衛的緹騎。錦衣衛的緹騎和校尉是同級,但卻有所區別。錦衣衛中南鎮撫司的錦衣衛一般會被稱為緹騎,緹騎算是一種雅稱,不過緹騎本身的待遇要比校尉好一些,其實也可以說是南鎮撫司的待遇高於北鎮撫司。

 畢竟南鎮撫司相當於是東廠的分支,掌管的也是錦衣衛內部的紀律糾察,相當於內部執法大隊。又是由東廠親信把握,自然在能力和待遇上都要高於北鎮撫司。

 南鎮撫司的緹騎都是有武學底子的,就算你世襲了錦衣衛的緹騎,進入南鎮撫司前也要經過訓練和考核。這一點和北鎮撫司的鬆垮隨意不同。

 錦衣衛和其他衙門之間的公務往來一般都是由南鎮撫司出面,這次兵部下達的考核命令文書也是直接到的南鎮撫司。其實這事不大不小,南鎮撫司那邊也有人過問,只是兵部那邊有所透露,這只是一次特例,不會形成慣例。

 南鎮撫司那邊也就明白,特例的意思就是他們只是針對個人,針對過後,這事兒就算是了了。

 押送死囚的囚車一路往南,經過兩條街就已經快到目的地,這幾個緹騎也很輕鬆,這樣的任務相當於是白送他們功勞。南鎮撫司和北鎮撫司不同,所有錦衣衛不管你職級高低,都會有每個月的任務指標,完不成的,到底的懲罰也是罰俸。

 囚車在一處巷子裡停了下來,幾個緹騎一路上交流著這次突兀出現的“考核”。他們也算是八卦,因此不短的時間,就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大概。

 無非就是錦衣衛內部有人針對一個新上位的百戶,可惜那百戶通過了錦衣衛的考核。但依舊有人一門心思的想要將這百戶趕走,於是動用了關係,這才將這塵封了許多年的考核重新提了出來。

 幾個緹騎都覺得為了一個區區百戶,這樣做是否有些小題大做,同時他們也想知道這百戶是什麼來歷。

 所有的這些交談都落在了囚車上那個死囚的耳朵裡,透過雜亂如枯草般的頭髮,這人的眸子微張,露出了令人心悸的冷冽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