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壺濟世,我只是想長生不老 作品

第二百九十章 此生無憾


  顧擔看著那真正意義上行將朽木的老者,眼中帶著些許困惑之意。

  他的記憶力很好,且越來越好,說是過目不忘也全無差錯。

  如果認識這個老者,哪怕是近幾年,乃至近十幾年見過,都不至於想不起來。

  可看那老者的模樣,卻分明是認識他的。

  這倒是奇了怪了。

  竟然有人記得他,他卻想不起來對方?

  顧擔來了幾分興趣,他走了下來,來到老者的身旁,仔細凝視著那張臉。

  遍佈的老人斑和皺紋充斥在老者的臉頰上,像是一層乾枯的樹皮,幾乎不見血肉,哪怕僅僅只是輪廓,都難以辨認,更別說通過這張臉來看出是誰了。

  “你認識我?”

  顧擔有些好奇的問道。

  他在夏朝說是深居簡出也不為過,哪怕為人治病,都是暗中出手而不見其人,真正的做好事而不留名,除了讓市井之中多了些鄉野傳說之外,幾乎沒有留下過什麼痕跡,這老人又是如何辨識出他的呢?

  “認得,認得!”

  老人分外激動的連連點頭,這小小的動作卻讓他臉頰上的皺紋好似此起彼伏的波濤般湧動起來,那嘴唇開合之際,卻連牙齒都沒有露出半分——已經全部掉光了,他的嘴裡除了舌頭,便是光禿禿一片。

  哪怕他費勁心神的開口,聲音也顯得極端沙啞和微弱。

  他的狀態很不好,說風中殘燭多少顯得不夠精確,應該用岌岌可危來形容才更加貼切一些。

  這樣一個土都埋到頭頂的老人,是什麼支撐著他一定要過來看看荀軻的講道呢?

  顧擔悄悄在他體內打入兩道青芒,這對於老人已經近乎完全乾涸的身體而言顯得尤為珍貴。

  兩道青芒入體之後,老人的臉龐果然顯得紅潤了一些,就連蒼老而昏黃,近乎要縮為一點的眼眸都微微瞪大了幾分,多了些許的光彩。

  “你是?”

  顧擔顯得有些遲疑。

  老人實在是太老了,老到從臉上都很難看出什麼端倪,老到身體都開始萎縮,老到連聲音都已全然無法分辨。

  就算以顧擔的記憶力,都無法從記憶中尋出他的身影。

  事實證明,顧擔對人體再如何精通,易容術再如何精妙,醫術再如何高超,面對歲月的造化面前,都顯得頗為無力。

  這已經不是實力的差距,而是由內而外的全然轉變,沒有一絲絲的瑕疵可言,只能讓人驚歎於歲月的可怖。

  “大祈.皇庭,我,見過您。”

  身體似乎恢復了些許活力,老人說話卻仍是斷斷續續,大概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表述的方式,一時間尚且未曾適應,但他眼中的光彩卻絲毫沒有減弱分毫。

  “您,救了我,救了.救了大月大月百姓,您還記得麼?”

  老人激動的伸出手,握住了顧擔的手掌。

  那乾枯而纖瘦的手掌指節上已不帶任何的血肉,宛如干枯的老樹皮,冰冰涼涼,近乎感受不到溫度。

  而老人的言語和雙目卻又是那般的熾熱,像是最虔誠的信徒,在叩拜神靈。

  顧擔陷入思索之中。

  他這輩子救過的人很多,絕大多數人都並不知情。

  但能說出他救了大月百姓的人,怕是當真寥寥無幾。

  大祈皇庭

  顧擔回過神來,他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已經被遺忘到記憶深處,或者說根本未曾再想過的人。

  “你是.大月使者?”

  顧擔格外驚訝的問道。

  “是,是啊!”

  大月使者點著頭,眼淚卻不由自主的迸濺而出,完全無法控制。

  記憶的洪流在已模糊的眼中流淌著。

  那個時候,大月敗相已顯,羽州、揚州盡失,四國兵鋒直指豫州,而豫州之後,便是皇都。

  已經窮途末路的康靖帝,選擇了最屈辱的方式,他派遣使臣,想要割地求和。

  那個被派過去的倒黴蛋,就是他。

  只是當時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近乎一團亂麻的程度。

  康靖帝要過大壽,然後是林小依暗中算計整個大月皇室,白蓮教主偷渡皇宮;而顧擔在白蓮傳承之地逮到清平子,得知仙道之隱秘;緊接著便是豫州水患,源河決堤,隨即又是墨丘搏命

  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趕赴到了一起,在近乎同一時間。

  跟這些大事件相比,區區一個大月使者,自然是不值一提的,很快便被顧擔徹底遺忘在了腦後,當時他可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哪裡有閒心關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