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eva 作品

第二百一十五章 秩聞

張平貴的厚顏狡猾叫人唾棄,但他的愚蠢自負又叫人嘆息。

 他到底是有多自信,才會認為自己足夠的優秀,不會在事後被孫家人滅口,反而還會被接納成為家族的一份子?

 孫家若真有旁支族人需要嗣子,合族有的是年輕子弟可挑選,憑什麼便宜了張平貴這麼一個出身履歷都有汙點的外人?真要獎賞他,一筆銀子就足夠打發了。當然,一杯毒酒的成本會更低些,事後也不容易留下隱患。

 海礁對此只能表示:“他這輩子就沒人真正教過他人情世故。小時候他父親教他輕功武藝,母親教他讀書算賬與高門大戶裡的規矩,長大之後,好心的讀書先生也只斷斷續續教過他些詩書文章。周淑儀只要他去做飛賊,孫家人只要他去做內鬼,誰會耐下心來教導他呢?他只覺得自己聰明能幹,連孫家那樣的權貴都開出上好條件拉攏他,卻從來沒真正見識過人間險惡。他大概覺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苦難,已是世間少有了。”

 可事實上,張平貴遇到的壞人雖不少,但好人也很多。若不是有周淑儀陪嫁莊子上的好心莊戶收養,附近村裡的教書先生也願意他偷聽課程,他哪裡能平安長得這麼大,還讀書識字,有資格自詡聰明有才?但他看起來並不覺得這是別人的善心好意,反而認為那都是他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爭取到的。

 海礁對妹妹道:“聽著他敘說過往的不幸,我總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上輩子。但凡我上輩子在離開肅州之前,還有回到老家之後,也能象他那樣,遇上幾個好心的鄉人,我也不必九死一生地千里逃亡了。可我那麼悽慘狼狽,都沒想過要淪為盜匪兇徒。他明明一直受到好心人的幫助,為何就主動往邪路上走了呢?”

 海棠柔聲道:“這當然是因為哥哥和張平貴本質上就不是一類人。哥哥是正人君子,哪怕處境再艱難,也會奮發拼搏,為自己掙出一條活路來。而張平貴卻是貪生怕死、趨炎附勢之輩,就算遇到了好心人幫助,他根子就是歪的,也長不成參天大樹。哥哥不必拿自己跟張平貴相比。他哪裡配與你相提並論呢?”

 海礁聽得笑了:“說得也是,我實在沒必要妄自菲薄。上輩子我就算乾的是密探的差使,上不得檯面,可我也是給官府做事的,在錦衣衛領錢糧俸祿。張平貴算什麼呀?說得好聽是權貴走狗,實則只是見不得光的殺手死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