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拿來主義1

魯迅!

眾人心中一凜。他們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楚棠已經在先前的課文中提過許多次了,聽其言語,應該是後世那新聞學中的一員巨將。

“於浩歌狂熱之際中寒,於天上看見深淵,於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於無所希望中得救。”

杜甫念起這節他印象甚深的詩句。

“當日楚姑娘提起時,我困於一己心神,不暇多思。後來回味,只覺此語幽峭冷峻,雖與我等詩作多有不同,猶不乏深沉之致,常恨不能觀全篇,此番倒是有幸能一睹後人佳作了。”

他笑眯眯地,顯然對魯迅抱有極大興趣。

中唐。

白居易對魯迅這個名字也頗有印象:“先時楚姑娘曾提到,郁達夫十分推崇魯迅。郁達夫文辭幽婉,魯迅文風與他似殊為不同,我倒要看看此人文章妙在何處。”

說白了,魯迅在楚棠的言語間出現了無數次,眾人又被那節短詩以及新文學的一角——《故都的秋》拉高了期待,早就對魯迅其人其文充滿了好奇,此時更是翹首以盼。

“只希望楚姑娘這次將文章放出來才好。”

不讀全篇,總是無法領會其中精妙。

秦朝。

嬴政則是思索著這個文章標題的含義。始皇陛下記憶了得,一邊回憶一邊思考:“社/會/主/義是一種體制,這裡的拿來主義又是何意?”

“書中曾道,主義行德曰元。主義,是為謹守仁義,意為堅守仁義的觀點。臣猜測那題中的‘主義’,應是對某事物的主張?”李斯跟著猜測。

嬴政略一沉吟,只覺李斯所言也不差,便頷首道:“有理。”

拿來的主張......他猶自尋思著,對什麼的拿來呢?

【作為新文學的巨匠,大家應該對迅哥兒的相關信息很熟悉了,我也不多介紹,這裡主要還是簡單梳理一下迅哥兒的創作,大家可以和我一起回憶~】

【首先是他的小說集《吶喊》、《彷徨》、《故事新編》,《吶喊》裡就收錄了大家非常熟悉的新文學史上的第一篇現代白話短篇小說《狂人日記》。接著是他的散文集、散文詩集、雜文集......】

楚棠做了一版填空題,一邊回憶一邊將課件上的空白部分補充完整,順便複習鞏固了一下初中的知識點。

這些都是中小學生耳熟能詳的內容,但看在老祖宗的眼裡卻頗有些新奇。

“僅作品集便有十數篇之多,魯迅著作頗豐啊!”白居易對著這滿滿當當的文字有些驚訝。

明朝。

馮夢龍頗感興趣:“白話短篇小說,是《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之類的文辭?”

馮夢龍素來對民間文學頗為喜歡,也在著手編寫相關文集小冊,此時看到楚棠率先就把小說拿出來,愈發覺得振奮。

小說通俗平易,故事性強,頗導人情,尺幅之間自有波瀾,別具特色,怎麼不算是好文類呢?

他欣喜地

對這些標題進行評點:“吶喊、彷徨,有呼號而茫然不知所之之意。《狂人日記》?此文名倒也獨特,莫不是志怪之類作品?”

中國古代錄異志怪之文極為發達,明朝坊間亦有許多志怪之書,是以馮夢龍一看這個標題就聯想上了。

這篇文章既是新文學史之第一,想來魯迅也是開山之祖一類人物。馮夢龍好奇極了,他也想和後世小說的祖師爺比比,新舊文學之白話到底有何不同。

三國。

曹丕看著水鏡上的內容沉思:“小說、散文、詩歌、散文詩、雜文,後世的文章門類是這樣劃分的麼?”

他對文章也頗有自己的思考,所謂“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誄尚實,詩賦欲麗。”但後世的劃分與此殊為不同,小說倒是單獨成一類了麼?

還有那散文詩是什麼意思,像散文一樣的詩?那豈不是有些像賦?曹丕再次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這篇《拿來主義》選自迅哥兒的《且介亭雜文》。雜文是現代散文的一種,一般以議論為主議論深闢,短小精悍,這種文體也最能體現迅哥兒“匕首”“投槍”一樣的寫作風格。

下面請大家自由朗讀課文,想一想,這篇文章的標題是《拿來主義》,但作者在哪裡才明確提出拿來?】

水鏡上出現幾l版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甚清晰,但好歹也是聊勝於無,眾人仰著頭仔細辨認,一讀便覺出了幾l分不同。

“如此文風,與《故都的秋》可稱大相徑庭。”白居易給出自己的看法。

元稹點頭表示同意:“觀其言語,既有幽幽古意,又有後世語言之章法,倒有幾l分‘不今不古’之感。”

“誠然。”白居易頷首:“魯迅既為新文學開山之祖,想必其行文難免受舊文學之影響,新舊之間,或有駁雜,郁達夫的文章不也古意盎然麼?我看此種行文是新文學博興之必然啊!”

“話雖如此。”元稹忽然忍不住露出幾l分調侃的笑意:“郁達夫行文到底簡暢幾l分,魯迅文風獨絕,後世學子理解起來怕是不輕鬆吧。”

不得不說,中唐詩歌代表、新樂府運動發起者之一的元微之到底敏銳,只是未免太幸災樂禍了些。

【這個問題比較簡單,大家的答案應該是顯而易見的,就在第七自然段——所以我們要運用腦髓,放出眼光,自己來拿。

運用腦髓,就是要獨立思考;放出眼光,就是要仔細辨別;自己來拿,強調的是要主動選擇。魯迅先生既點明瞭態度要“拿來”,又告訴了我們要如何拿來,是為拿來主義。

但是顯然,在講“拿來主義”之前,作者又提到了幾l個其他的“主義”。請大家仔細閱讀1~6自然段,藉助表格梳理文章內容。】

只見水鏡上出現了一個表格,四橫四縱,橫列首格空白、旁邊三格依次是閉關主義、送去主義、送來主義,縱列則書表現、實質、危害幾l詞,餘下空白。

眾人不是第一次在水鏡裡看到表格這種形式,甚至有些

人還在日常生活中模仿起了這種梳理方式,自然很快就理解了楚棠的用意。他們眼疾手快地在筆下做了記錄,又去看後面放出來的文字。

“嘶~”

不看不打緊,一看便是倒抽一口涼氣。

不對勁,不對勁。

眾人的臉色凝重起來,先前的排版看著不甚分明,他們也是囫圇吞棗般初初感受了一下魯迅的文風,如今節選段落放大,他們看得更加清楚,感受自然也更為強烈。

中唐。

劉禹錫凝眸,斟酌道:“這語言......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尖刻啊!”

柳宗元明白好友的感受,他輕聲念著:“還有幾l位‘大師’們捧著幾l張古畫和新畫,在歐洲各國一路的掛過去,叫作‘發揚國光’。

這‘捧’字‘掛’字,招搖之醜態畢現,‘大師’和‘發揚國光’又全是反語。犀利之至,句句如刀見骨,我生平實是未見此等文字。”

“還有這一句。”劉禹錫不覺用手去指,“‘活人替代了古董,我敢說,也可以算得顯出一點進步了。’何等犀利諷刺?”

“不錯!”柳宗元點頭,“批判譏諷之章並非無有,那東漢趙壹的《刺世疾邪賦》,‘舐痔結駟,正色徒行。’‘邪夫顯進,直士幽藏。’筆調不可謂不尖銳,然憤懣鬱結一氣之下,頗見慨然不平。可魯迅之文句竟是全然冷意,直似白刃寒光,譏誚至極啊!”

兩人不約而同背後地想起了楚棠的那句形容:匕首,投槍。

——太恰當了。

筆,是魯迅的兵刃。

晚唐。

皮日休與陸龜蒙結交於蘇州,二人均是舉進士不第,同病相憐,又看不慣師道幽寐,朝堂渾濁,於是隱居吳下,但到底不曾忘懷天下興亡,故而唱和之間,時常談論天下不平事,作詩文譏諷世道。此時,他們越讀水鏡裡的文章越覺得喜歡。

“這所謂的‘送去’‘送來’,該是就所謂‘文明’而言。”皮日休分析著,“‘要不然,則當佳節大典之際,他們拿不出東西來,只好磕頭賀喜,討一點殘羹冷炙做獎賞。’此語簡直誅心。”

“哼!賣國之人,再誅心的言語也不為過。”

陸龜蒙冷哼一聲,譏誚道。以他的文才,自然能看出魯迅這段到底是何意,正因為看懂了,所以愈發覺得氣憤,所謂的送去主義,不就是把本國的東西全然送給別人麼?此等賣國行徑,簡直令人不齒!

“磕頭賀喜,則全然是冷峻譏諷之態。魯迅言辭尖刻,然行間字裡,未嘗不有‘愛之深、責之切’之意。”

皮日休忍不住嘆息,他想到了自己和好友平常唱和的文字。他們運筆如刀,針砭時弊,痛罵世道澆漓、廟堂昏聵,看似是不合時宜的憤世嫉俗者,不也正是希望能罵醒那滿堂朱紫、邪曲奸佞之徒,罵醒一團泥沼似的大唐嗎?

他們罵得越猛烈,內心的痛楚急切便越深。魯迅的用意,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呢?

想到這裡,皮日休不由得以手掩面,復又展開紙筆,將水鏡上的文字一一抄錄下去,日夜誦讀,每讀一遍,便見一遍後代志士殷殷赤心。

文人墨客為這匕首投槍一般尖刻的文辭驚歎不已,恨不得反覆品味,而諸位帝王的目光卻是釘在文章開頭兩句再也移不下來——

“槍炮,打、破、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