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琵琶行11

南北朝。




由於帝王的偏好,宮廷之中盛行綺靡香豔的宮體詩,尤擅此類詩歌的徐陵品味著零星提到的幾個句子: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瓦本無冷,衾本無寒,俱是人心寥落,應物而有斯感,鴛鴦瓦與翡翠衾寒,又成對照之勢,暗寫人之形單影隻。此等筆法,有聲有情,實堪為大家手筆!"




他讚賞不已,前面的《琵琶行》依然流暢婉轉之至,這幾句更是深婉極了,完全搔到了他的癢處。




同為東宮臣屬的庾信也非常欣賞這幾句詩: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螢飛無聲,可見思之切切;孤燈挑盡,尤未成眠,可見相思深沉。憑這幾句就能斷定,此詩必有一段風流,可惜我等不能窺得全貌了。"




說著,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




庾信對自己的詩文其實是頗為自信的,對時下文風亦頗有心得,可是白居易這幾句寫得太好了,一首《琵琶行》早已引得闔宮傳唱,再加上這零星幾句,才高如庾信也不得不有些酸了——




你們唐朝人,怎麼那麼會寫詩啊!




【另外,有位唐朝的皇帝也是他的粉絲,還給他寫過一首詩。】




曹植陶淵明謝靈運駱賓王李白杜甫王維高適岑參元稹韓愈李賀白行簡以及白居易本人:???




這麼厲害的嗎?!




早有預感並且對號入座的唐宣宗李忱精神一振,容光煥發地站了起來,驕傲道: “這說的一定是朕!"




他一邊說著,一邊吟誦起自己寫的詩來: “綴玉聯珠六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浮雲不繫名居易,造化無為字樂天。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




話音剛落,水鏡上就放出了詩歌原文,果然是這首《吊白居易》。一旁的侍臣趕緊奉承道:“陛下雅愛文章,禮賢文士,這聲名連後人都稱道呢!"




李忱被誇得通體舒暢,最重要的是,水鏡白居易也能看到啊!




當年,他即位後五個月,白居易就溘然病逝,這簡直是他的人生憾事,所以忍不住寫詩悼念,如今被水鏡貼出來,李忱突然有一種追星成功了的感覺。不知道白居易看到這首詩會是什麼反應,好想和白樂天說上話啊!




【這首詩的作者是唐




宣宗李忱,寫得也挺不錯。綴玉聯珠,指寫詩文,他說你寫了六十年的詩文,你應該繼續做大唐的詩人,怎麼突然就回到地府去做詩仙了呢?是的沒錯,白居易一開始也被稱為詩仙。】




白居易連忙擺手: "不敢,不敢,仙是李太白,某豈敢稱仙,宣宗陛下謬讚了。"被秀了一臉的白行簡:可是兄長,你看著可是很高興的樣子呢!終南山,




李白頂著杜甫略帶打趣的眼神失笑: “有詩文如此,確可道一句詩仙。”




他對白居易還是很欣賞的。




【起始兩句,痛惜之情已經溢於言表;接著他繼續說,你一生漂泊,卻又不計名利,隨遇而安,處處悠然自得,自隨造化。這一聯裡,作者巧妙地嵌入了白居易的名和字,又藉此表現對其人生態度與個人品格的讚揚;




你的文章萬人傳頌,連孩童都能吟誦《長恨歌》,胡人也能歌唱《琵琶行》;這兩句高度讚揚了白居易的詩歌成就;




你的文章與德行世人皆知,每當想起你時,我都會忍不住愴然淚下。最後一句直抒胸臆,寫得情真意切。】




白居易開始動手了,未乾的筆墨又被提了起來,白行簡奇怪道: “兄長,你這是要做什麼?”




白居易頭也不抬地道: “此詩甚好,我且錄下,和詩一首,以表感念。”




他本想說以酬知音,但想著對方是皇帝,妄稱知音難免僭越,故而換了個說法。他提筆,剛欲落下,突然想到:




"雖則陛下愛重,但為君者須以國事為重,不知宣宗陛下……"想起齊梁蕭氏的文章之君,白居易表示心裡有點慌。




【唐宣宗不僅愛好詩歌通曉聲律,而且政治才能也很不錯。他為人明察善斷,從諫如流,把國家治理得很好,所謂“十餘年間,頌聲載路”,史書稱“雖漢文、景不足過也。”




好像他也被人叫作小太宗吧,評價真的很高了。或許他在讀白居易詩文的時候,當真將那些諷喻詩記到了心裡。】




白居易放心了,不僅放心了甚至還有些驕傲。他所歌的生民病,真的教天子知曉了!白居易忽然覺得創作熱情又漲了一番。別問,問就是想去宣宗朝。




太極宮裡,李世民也放心了: “本還擔心這李忱沉迷詩文,是蕭氏父子之流,看來是朕多慮了,比之文、景,不錯,不錯!"




他笑盈盈地,聽了這麼久,總算有個讓人心情舒暢的子孫了。小太宗,意思不是他也乾得很不錯嗎?這麼想著,他對不曾謀面的李忱愈發添了幾分慈愛。




未央宮。




劉徹輕嘖了一聲,他父親和祖父的功績他是知道的,比之文、景不足過,這李忱還是有些過人之處,他一招手:




"將白居易的詩文置於朕之案頭,朕要每日拜讀,時刻警醒。"不就是諷喻詩嗎?朕也能記到心裡!豬豬陛下突然捲起來了。




【唐宣宗在這首詩裡提到了白居易的兩篇代表作——《琵琶行》和《長恨歌》。一歌一行,剛好都是古體詩中的千古名篇,也都曾入選高中教材,下面我們簡單來看看《長恨歌》。】




千古名篇的名頭還是很有分量的,經過李、杜等人的鋪墊,大家對千古名篇的期待值與要求簡直是達到了同等高度,不自覺就帶上了一種審視的目光,想看看童子解吟的長恨曲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畫面一轉,水鏡又動了起來,伴隨著一幅幅圖畫,婉轉的旋律響起。劉徹放鬆下來,他還是很喜歡楚棠時不時插/入的小巧思的,甚至有心情倚在椅子上閒閒點評:




"後世的曲子確實別有風味。"




司馬相如一邊嘗試著記下旋律一邊跟著在心裡點頭:是挺不錯的。下一刻,樂聲起,唱詞出現——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司馬相如頭皮發麻,想把剛剛點的頭收回來。上首的劉徹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誰重色?誰重色?!你給朕說清楚!”




你們唐朝人就是仗著朕作古了才這麼肆無忌憚地謗君!




底下的大臣忍笑低頭,頗有些一言難盡:有沒有一種可能,詩裡寫的是漢皇,不一定就是陛下您,您怎麼就這麼自覺地對號入座了呢?難道陛下您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