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故都的秋5

【最後是秋果奇景。秋天是一個豐收的季節,連小孩子都會說一句"金秋十月,碩果飄香,我們歡聚一堂……"好吧扯遠了,但郁達夫卻用了一個詞:淡綠微黃。細葉之間淡綠微黃的果,同樣也是清清靜靜、淺淺淡淡的,和碩果累累之類的詞語完全搭不上邊。】




唐朝。




詩畫雙絕的王維不由自主點點頭,從色彩藝術的角度,這種淡而微細的顏色正是能給人清靜之感;而從文章的角度,既要表現悲涼,便不能選成熟之果實。




“文人趣性,自取景也可以見得出。”




裴迪也覺得這景緻寫得如在眼前,不過他對前面那句話更感興趣:“金秋十月,碩果飄香,我們歡聚一堂。這好像是賓禮迎客之語,怎麼他們用得這樣普遍?連稚童都會說。"




沒有經歷過九年義務教育並高中大學等一系列開學典禮的裴迪自然不知道這句話在未來的風靡程度,甚至覺得還挺朗朗上口。




【這裡,他將筆觸詳細地落到了不起眼的秋棗上。棗是細小的,比起其他果子來,體積好像沒那麼顯眼,但勝在普遍、常見。




"屋角、牆頭、茅房邊、灶房門口,它都會一株株地長大起來。"




大家一定發現了,這很符合郁達夫這篇文章的取景標準,尋常、不起眼、帶點疏淡蕭瑟,於是那點悲涼的感覺就又出現了。




郁達夫對北平的記憶與這些果樹相關,可細究起來,卻是不那麼美好。




當年,郁達夫留學日本,回國後曾出任北京大學講師。順便,他教的是統計學,不是文學。】太極宮。




李世民思忖道: "留學日本,是派使者到日本去學習?"




他覺得有些怪異,向來都其他諸國來大唐學習,後世怎麼顛倒過來了?沒記錯的話,那日本,就是後來侵略中國的國家吧?




長孫無忌也覺得有些奇怪,遲疑道: “莫非是後世的中國,國力不如日本?”因為不如,所以要學習;因為不如,所以會被打開國門。




“拿輿圖來。”李世民眼神微凜。




很快就有宮人將輿圖取來,李世民看著上面疆域,將目光投向邊境: “倭國、新羅……這些國家未來的國力都會勝過華夏嗎?"




長孫無忌從輿圖中抬起頭來,看著




沉吟不止的君王,謹慎道: “治國亦如逆水,有倒退之險,如千帆競發,一舟初時強勢,百舸莫望,然中途輾轉,浮沉不前,而其他舟子矢志猛進,如此,則一日後,日日後。"




這話說得不甚委婉,李世民聽著心驚,又想起先前曾聽到的鷹醬、老大哥,這世上未曾知曉的國家尚不知凡幾,若將它們俱看作河道中的舟子,則如今華夏所走每一步,分明都關涉後世!




“輔機,”他看向身旁極為倚重的臣子,表情鄭重, "依你所見,大唐是否也可遣人出海,尋訪




諸國?"




長孫無忌拱手: “陛下聖明!只所遣之使,職責如何,尚需與諸僚商議,再做圖謀。”




“這是自然。”李世民點點頭,又道, "水鏡多次提到他們的書院,這北京大學以地冠名,莫非還有南京大學、長安大學?"




長孫無忌一愣,也反應過來: “在各地設置官學,倒不失為育才的好法子。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似為上下一體,若陛下推論不差,那豈非地地皆有此四學?!"




君臣二人一齊沉默了,這樣的話,那書院規模也太大了。他們的朝廷是怎麼負擔得起的?




但是但是,規模如此龐大,那培養出來的才人士子又該有多少?對國之助力又該有多少?想象了一下天下士子蓊蓊而入長安的樣子,李世民發現自己有些心動了。




他咂摸著後面出現的新名詞: "統計學,不知是何學術,朕還以為郁達夫只是個文士。""統為合,計者,會算也。莫非是將各項數目統合會算?"長孫無忌開始說文解字。




可是,這項學術有何資益呢?




【統計學是應用數學的分支,屬於理學學士,郁達夫還是個雙棲大佬。】李世民滿意了,這還是楚棠第一次這麼合他的心意,想知道什麼就解答什麼。




他與長孫無忌合計起來,未央宮裡的劉徹也沒閒著: “數學,就是計算吧,後世的大學還教授這些?"




他留了個心眼,暫時將這個名詞存在他的“備忘錄”裡,準備水鏡結束再作討論。




與此同時,北宋,程頤程顥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大聲斥責道: “理學為天理道德之學,術算小道豈能列入其中?!"




r />簡直是不知所謂!




【任教的日子是難得平靜的,可惜,他的長子龍兒死在北平,就葬在郊外的墳山,郁達夫十分悲痛,直到孩子去世百日後仍覺淚流不止。那淡綠微黃的棗子,就長他的記憶中:




院子有一架葡萄,兩顆棗樹,去年採取葡萄棗子的時候,他站在樹下兜起了大褂,仰頭在看樹上的我。我摘取一顆,丟入了他的大褂鬥裡,他的鬨笑聲,要繼續到三五分鐘。今年這兩顆棗樹結滿了青青的棗子,風起的半夜裡,老有熟極的棗子辭枝自落,女人和我,睡在床上,有時候且哭且談,總要到更深人靜,方能入睡。在這樣的幽幽的談話中間,最怕聽的,就是滴答的墜棗之聲。




北平的棗樹,藏著他難言的喪子之痛。】




這段話寫得疏淡,和《故都的秋》的筆觸大體不差,閒閒散散,含蓄深情,惹得水鏡之下的文士心中一酸。




夔州。




老年杜甫不自覺垂眸,即使已經過去半生,每當想起當年回家,親眼見到幼子已然凍餓天折的舊事,他都會心痛不已。人生最悲痛者,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郁達夫,怕是再看不得棗樹,憶不得昔年種種,他眷懷的,哪裡是北平,還是當年的弄子之樂。




明朝。




歸有光望著項脊軒外雨絲如注,眸中難掩哀懷。庭院裡枇杷樹蔥蘢,棕褐的枇杷果掩映在葉間,點點雨珠覆於其上,似是在晶瑩的垂淚。他伸出手,彷彿想觸碰,又顫著指收了回來,低低地念: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清朝。




文學家袁枚如有所失,他不曾經歷喪子之痛,可是他也失去了最親近的妹妹。




袁枚想起幼時,妹妹素文也是個淘氣的性子,看著他捉蟋蟀,自己也要跟來。寒冬風厲,蟋蟀凍僵而死,又是妹妹同他一起將蟋蟀埋葬.…




他們一起度過總角之年,一起讀書識禮,可妹妹卻因所託非人,最後抑鬱而終。"生前不堪想,死後不可知,為兄縱有許多交代,幽冥之下,你又可曾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