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夢遊天姥吟留別9

“說得好!”




曹植拊掌大讚。他本來就是當時一等一的詩人,魏晉時期去古未遠而又文學蓬髮,楚棠將寫作背景——述來,以他的識見,感悟自然是更加入木三分。




只見他神情激動,眸中光彩熠熠:“李太白純然是騷人之筆! “雷公砰訇震天鼓”,便是“雷師告餘以未具”之意,‘帝旁投壺多玉女’,又與“保厥美以驕傲兮,日康娛以淫遊”同調,而所謂夢遊天姥,便是遠承屈子《遠遊》之旨,國士之心、志士之心,何其相似也!"




有這樣感受的不止一個曹植,楚騷與《詩經》同為中國詩學的兩大起源,屈原忠於故國、沉江汨羅的氣節令無數人歎服,而屈作的奇偉瑰麗與深沉廣博又滋養了一代又一代文人,他們輕而易舉就讀出了李白詩中的騷人神韻。




劉宋。




謝靈運吟誦起屈原《遠遊》中的詞句: “悲時俗之迫陀兮,願輕舉而遠遊。離開長安的李白,是失意之人啊!"




他又想起自己,那謝家寶樹,嬉遊烏衣巷、縱橫朝堂的日子,回頭望去,原來也像一場夢。




謝靈運慘淡一笑。




未央宮。




劉徹有些可惜地搖搖頭: “廟堂簷牙,困頓仙人腳步。”長安院落。




賀知章嘆道:“果然李太白最懂李太白。此前那後輩設問,目睹山林戰慄之景時,你會是何種感受。老夫覺得有趣,便問詢於你,你答恍惚。如今看來,長安一場繁華,有若夢遊,醒來回首,怎會不覺恍惚?"




李白笑了笑沒有回答,他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沒有經歷那長安三年的廟堂生活,只是那詩筆確實純然似從他心中流出,或許冥冥中中,文字當真與心靈交契。




他提酒,且斟且問: “楚姑娘亦問,白所夢是美夢還是噩夢,賀監以為呢?”




賀知章一笑: "美夢也好,噩夢也罷,老夫只知曉,不管什麼夢境,都困不住你李太白!"




天子近臣、出入相隨是美夢,權奸排擠、帝閽不見是噩夢,但李白最後都醒了,而且是他自己選擇醒來,後人說得不錯,李太白始終保持著清醒而又獨立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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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夢境不如李白的激烈罷了。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場夢可以看作是對現實的隱喻,對仙境的描述正是宮廷生活的映照,與後文“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發憤之言”相呼應。




但,如果僅僅是這一層,那未免就太小看李白和他的詩了。】




啊這……




水鏡下的人愣了,一首《夢遊天姥吟留別》,讓他們見到了盛唐最耀眼的謫仙人和他那飄然不群、上天入地的才思,同時又連帶出不為人知的宮廷秘聞、朝堂波瀾。




李白的詩,李白的人格,早就傾倒了無數的詩人學士、王公貴族、市井小民,可原來即使到這種程度,也仍然是小看他了嗎?




眾人心中驚疑不定,而諸如曹植、謝靈運、元白、蘇軾蘇轍等詩人卻是微微一笑,顯然已經預料到楚棠要說什麼了。




【大家還記得最開始對標題的講解嗎?題目中的留別,說明這是一首贈別之作,但文題中又有“夢遊”二字,天姥山還有仙人傳說,那麼我們就有足夠的理由認為,這是一首遊仙詩。




遊仙詩這個名字大家看起來可能有點陌生,但是它的創始人卻是大名鼎鼎,那就是千萬學子的噩夢——《離騷》的作者,我國古代最偉大的詩人之———屈原!】




“屈子!”




天下文士沸騰了。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屈原辭章瑰瑋,人品高潔,汨羅一躍更令當時後世無數人扼腕,是無數仁人志士心中的白月光之一。如今水鏡提起,並對他如此肯定,這說明他們和後人的情思是相通的啊!




說白了,楚棠講過的人,或來自幾千年後,或在魏在唐,東漢以前的諸人其實是不普知曉的,雖則讚歎,卻終究隔了一層。




但屈原不一樣,他是戰國時代的人。秦世不文,整個漢朝的文學就是籠置在楚辭之下的,而漢以後諸人學詩,又莫不是從詩騷起,如果需要一個詩人來打通這幾千年的情感通道,那麼非屈原莫屬!




猜中答案的曹植等人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愉快地喝了杯酒。




連劉徹都心情頗好,漢朝文士多學楚辭,他自己作詩也是沿襲楚歌形式,如今聽楚棠提起屈原,不覺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




“朕就說李白詩作多仙人故事,同《離騷》是一樣的嘛!”豬豬陛下驕傲地揚起臉




。眾臣配合地開始恭維:“陛下慧眼如炬,臣等不及也!”豬豬陛下笑得矜持:"好說,好說。"




咸陽。




贏政的感情有一點複雜。當年七國征伐,楚國是秦國最強勁的對手之一,惠王時,張儀用計謀離間齊楚,而屈原卻極力維護齊楚聯盟,雖然後來張儀計謀成功,楚國最終也為秦所覆滅,但對於屈原這個楚國宗室,他卻不能說毫無芥蒂。




可後人卻將對屈原冠以“偉大”之稱,一個人的詞章,真的可以比帝國更長久嗎?




【大家知道,屈原放逐,乃賦離騷。《離騷》裡就有很多昇天入地的想象,可以說和"洞天仙境”的描寫十分相似。但除此之外呢,屈原還有一篇很重要的作品叫《遠遊》,主要描寫想象中的仙遊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