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即墨秋 作品

712:難唸的經


  趙奉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以一種不容質疑的堅定口吻告訴眼前的友人:“你今日說的話,我只當你沒有說過我也沒有聽過。出了我的營帳,你也不要再跟第二人提及。這事兒絕對不可能的!”

  文士垂眸:“咱不是來探你口風的。”

  趙奉跟著說道:“我也不曾懷疑你是來探口風的!正因為如此,我才願意幫你隱瞞你的心思。你何時萌生這樣的念頭?雖說主公確實有些詬病之處,但遠不到這一步。”

  他這兩年是受了不少憋氣,作為外來者始終不能被天海土著派系接納,但吳賢對自己厚待也是不爭的事實。趙奉平生最不喜忘恩負義之人,又豈會因為這種原因背棄吳賢?若他做得出,當年也不會拼命救吳賢。

  文士道:“早就有了。”

  “早就……”

  趙奉不由得語噎。

  不由得自我反省起來,難道是自己太粗心了,沒注意到老友的處境,以至於他對主公吳賢萌生這麼強烈的不滿?當然,這也跟老友性格有關,對方從不掩飾“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處事原則。如果他在吳賢身上看不到滿意的價值,還真會撂挑子不幹。

  趙奉:“主公何處惹你不悅?”

  只是文士不欲多言,道:“瞧不上。”

  趙奉:“……”

  文士用刀扇敲敲桌子,將趙奉的注意力吸引回來,道:“你跟公肅都是能忍則忍的脾性,期盼著主公哪日能好轉,給予信任和重用。但‘信任和重用’,哪裡需要等?找一個能立馬兌現的人不行?等等等等,等到何時是個頭?假使主公愈發昏聵多疑呢?”

  趙奉臉色陡然一沉:“你這話過了!”

  文士卻是不懼,淡淡地道:“假使如此,你跟公肅也只會一讓再讓、一忍再忍、一縱再縱。主公只是主公又不是丈夫,何必似婦人一般一再妥協?尋常婦人因為沒有謀生技藝、因為稚兒幼女,難以與丈夫恩斷義絕,只能忍氣吞聲,但你跟公肅何至於此?”

  趙奉臉上的嚴肅都繃不住了,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老貨說話越來越混賬!老子能是那種人?主公他是有許多不足之處,但也有可取之處。作為臣子自當輔佐,協助主公糾正,而非似你這般,整天想著走人了事。”

  文士道:“主公他不會改的。”

  趙奉氣道:“你怎知他不會改?”

  文士冷哼道:“若是改了,哪裡會如此提防你?那些個小人如此挑釁你,你以為主公當真不知道?他知道,還知道的門兒清,只是冷眼看著罷了。你跟沈君走得近一事,他早就心生不滿了。典型如徐解不就是個活例子?你仔細想想,主公有多久沒提及徐文注了?這倆若是沒矛盾,徐文注會卡著軍糧?”

  趙奉竟是無言以對。

  但他也沒被文士說動。

  他從未想過踹了吳賢另謀他處。

  默許女兒跟著沈棠,也只是因為他放心沈棠,她那裡是女兒最好、最安全的歸宿。biquiu

  文士幽幽地下了結論:“徐文注這些年傾盡家財助力主公,仍換來一個疏遠的結局,你對主公的救命之恩又能消耗多久?”

  趙奉濃眉緊皺:“公肅知道你心思?”

  文士好笑道:“公肅可不是你,咱的心思被你知道無妨,若被他知道,還想有好果子吃?主公這些年始終重用他,本身又待他有恩,哪裡能容忍旁人對主公不利之言?自然是將他死死瞞著,目前只告訴了你一人。”

  趙奉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真擔心秦禮會知道,趙奉腦中跟著又萌生了另外一個念頭:“你莫非——已經暗中投奔了沈君?今日才會過來遊說我?”

  文士拍著刀扇囅然一笑:“大義比以前思慮周全,只是你這回還是想多了,咱可沒幹這麼蠢的事。主動送上門的人,是會被人看輕看賤的。那位沈君雖然跟外界傳聞有些出入,但也見不得會看重背棄舊主之人。”

  他真打算跳槽也不會主動跳。

  至少在新主眼中他不是主動的那個。

  趙奉:“……”

  他剛才真以為老友是沈棠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