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即墨秋 作品

308:給爺整笑了


  圍觀庶民騷亂不斷。

  這是來真的?

  自然是來真的。

  虞紫被差役左右架著拖下去杖十下,重新帶回來的時候,她站立不穩,跌跪在地上,面色煞白如雪,唇瓣因疼痛而抽搐,呼吸隨之失了節奏,鼻翼沁著點點汗珠。

  她哆嗦著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狀書,死死盯著那捲簡書被轉交到沈君手中。

  再被緩緩展開——

  仔仔細細、逐字逐句看完。

  短短几息,讀完一個女人的一生。

  這個女人是生她、養她、教她的人。

  也是跟著虞紫有著同樣命運、同病相憐的“前車之鑑”——倘若沒她的全力相護、教導,虞紫的未來也會駛向同一個方向。。她幾乎能想象出那個一眼看到盡頭的未來。

  被人輕賤、羞辱、毆打、辱罵。

  每天睜開眼就有忙不完的農活家務,有動輒拳腳相加的“丈夫”——也許這“丈夫”還不止一個,也許“丈夫們”還會是兄弟父子爺孫——有生不完以及不斷夭折的孩子。

  貧窮、暴力、絕望、無助會充斥這段漫長歲月的邊邊角角,化成最汙穢的顏色填充她無人知曉的人生。這些膿瘡一樣的東西,會擠佔一絲一毫能讓她喘息的空間。

  唯有完全的麻木和死亡能讓她解脫。

  那是光想想都會窒息的未來。

  作為阿翁阿婆最嫌惡的孫女,虞紫不止一次被提議賣給略賣人或嫁給哪家當童養媳。繼續養著就是虧本,養多久虧多久。

  美其名曰:【祖祖輩輩都這樣。】

  是啊——

  每一代都這樣!

  街坊鄰里都這樣!

  憑什麼她就不能這樣?

  她是小家碧玉?

  還是大家閨秀?

  她是有封侯拜相的爹?

  還是有天潢貴胄的娘?

  都不是?

  既然都不是,憑什麼她就不能這樣?

  虞紫也是極其幸運的。

  她的命運與阿孃虞美人重合一部分後,在關鍵的命運岔口,駛向另一個未知方向。

  砰!

  沈君震怒地將狀書拍在桌上。

  沉著臉色追問虞紫:“庶民虞紫,這上面所寫可都是真的?有無一語半字的虛假?”

  虞紫忍著疼,跪直上身:“絕無虛假!”

  前奏的戲份做足了,沈棠命令差役將虞紫的阿翁阿婆提了上來。這倆老傢伙膽子倒是不小,雖然在大牢裡面擠了一個晚上,面色有些差,但神情並無太多的惶恐不安。

  沈君抓人也不是隻抓他們倆老的。

  整個朱家村上下老幼都抓了。

  估摸著是哪家狗膽包天惹了事情?

  思來想去,這個可能性最大。

  只是問了一圈也沒人說出個子醜寅卯,一整晚下來,內心著實忐忑不安,但畢竟是年輕時候走南闖北的略賣人——幹這一行膽子不大、心理素質不強是不可能的,他們有著一顆不比文心文士孱弱的強大心臟——很快就調節好心態,準備走一步看一步。

  被帶上來的時候,他們還很穩。

  沈棠神色冰冷地看著二人。

  這對老夫婦長相都挺佔便宜。

  男的五官周正,天庭飽滿,濃眉大眼,天然一副憨實誠懇長相,氣質質樸,不具備一點兒攻擊性;女的眉眼溫和,毫無稜角,雙眸偏圓,唇角天然有點兒向上弧度,鬢角不少灰白的發屬於點睛之筆,給人第一印象便是非常溫和慈愛的“老婦人”、“老太太”。

  這倆非常典型的“好人”一出場,神色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迷茫和惶恐,看得圍觀庶民一陣竊竊議論。不管怎麼看,這倆家都是非常淳樸善良的普通老人,上告錯了吧?

  孫女狀告阿翁阿婆,本就惹大一部分庶民不快——一看到老夫婦的模樣,他們內心的天平已經大幅度傾斜向朱氏老夫婦。

  他們不知道虞紫要告什麼,但不管有什麼理由,那都是她的血脈至親、是她的至親長輩,莫說這倆不像是壞人,即便真是罪大惡極之徒,也輪不到一小輩出來告親!

  老夫婦老老實實給沈棠行禮。

  畏畏縮縮的可憐模樣,又博得一批上年紀的庶民的同情,他們忍不住對虞紫指指點點。朱氏老夫婦也疑惑,暗中用餘光打量瘦弱的虞紫,越看越覺得這張臉很眼熟。

  最後靈光一閃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