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型加百列 作品

第145章 令人生厭的世界

    “那個怪物一樣的頑固老頭,有著一顆脆弱又多孔的心。”

    但是他的靈魂依舊硬如鐵板,彷彿他本身。

    “在救下我們這些感染者孩子之前,他的隊伍已經橫穿過了四座礦場。之前的感染者們沒我們好命,他們的屍體被坍塌的礦山掩埋,行刑的烏薩斯連隊已經不見蹤影。”

    “他在我身上找到了什麼?親情?救贖?還是一點點的心理慰藉?我不清楚。”

    霜星的回憶到此為止。她咳嗽了兩聲,表情比剛剛還要痛苦。一縷鮮血從她的嘴角流出,但很快就被凍結。諾亞想要幫她擦去,卻尷尬的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觸碰她的肌膚。

    “咳嗽和內出血也是你的……感染症狀嗎?”

    她的聲音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跳脫,變得更像是一位領導著一個公司的博士了。

    “大概吧,沒什麼。也許只是過度使用法術的後遺症。今天這回比較猛烈,這種事情,過去也只發生過一次。”

    諾亞想起了剛剛他們與霜星戰鬥時的情景。黑色的冰在廣場上蔓延,寒風猛烈呼號著,溫度降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點。路面和建築物被凍結坍塌,將他們困在這片廢墟之中,沒有逃脫之法。

    如果煌沒有及時趕到,恐怕她將和霜星瓦倫丁一起變成冰冷的屍體。

    “昏迷,全身癱瘓,意識清醒後也不能行動自如,都發生過。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最清楚。”

    是啊,自己最清楚,但還是那麼固執的使用著自己的源石技藝。

    “你不能再使用源石技藝了。”

    諾亞的聲音很嚴肅,她不是在開玩笑。霜星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被源石侵染到一種可怕的地步。如果再使用源石技藝,恐怕龍門就是她的埋葬之地。

    “我不用,難道讓你去代我戰鬥?”

    霜星的聲音高了幾分,帶著一絲咄咄逼人的寒氣。

    “羅德島的……我該怎麼叫你?”

    “你可以像羅德島幹員們一樣叫我。”

    霜星看著眼前這個著裝奇怪的傢伙,看著她顯示屏上出現的笑臉,想起了在剛剛戰鬥時聽到的那個名字。

    “諾亞……?”

    “諾亞博士。”

    這個名字似乎帶著什麼特別的含義,霜星從沒在其他比方聽到過,今天是第一次。

    “……我承認你們羅德島是不錯的戰士。但我依然沒法信任你們。更別提你們原本只是個醫藥公司了。”

    有著完整武裝力量的醫藥公司?把幹員當士兵來訓練的醫藥公司?承接移動城邦安保工作的醫藥公司?

    能跟你們整合運動打的有來有回的醫藥公司?

    瓦倫丁在心中瘋狂吐槽。

    “羅德島需要做很多事。”

    對沒錯,裡面甚至包括了製藥。

    “戰鬥之外的事情,與我無關。”

    霜星的思維就像她的父親一樣固執。

    “在切爾諾伯格,我觀看了你們的戰鬥。你們有著堅定的立場,這件事我憑自己的雙眼確認了,但我沒法判斷你們的善惡。”

    “……我聽說亞歷克斯死在你們手上。這讓我對你們產生了懷疑。現在,我不能放你們離開這座切爾諾伯格分城廢墟,縱容你們傷害更多整合運動的感染者。”

    瓦倫丁抬起頭朝旁邊歪了幾度,眼睛盯著躺在地上的霜星,伸出一點舌頭舔舐著嘴唇,嘴角翹起,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眨了眨眼,最後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呵……哈哈。”

    霜星和諾亞都被他的笑聲吸引住了,將視線投向了聲音跟他的動作一樣突然變得有些瘋癲的粉毛兔子小姐。

    “縱容他們傷害更多的……感染者?”

    瓦倫丁壓抑著自己想要吼出來的衝動,伸著脖子幾乎是咬著牙齒說出了嘶啞的幾個字,她們甚至聽見了聲音中牙齒碎裂的喀嚓聲。

    “你看著外面被毀成廢墟的城市,看著那些被燒成焦炭的屍體,看著那些被砍下來的頭顱和四肢,你跟羅德島說不能縱容他們傷害更多的整合運動的感染者?”

    “不能縱容他們去傷害一群他媽的已經泯滅了人性的野獸?”

    空氣的溫度在上升,瓦倫丁的身體表面出現了一層橙紅色的薄膜,若隱若現。霜星察覺到了他體內源石技藝的變化,還有那足以衝破這片廢墟的怒火。

    “在過去,這些人也是這麼對待他們的。”

    霜星的聲音依然沒有溫度。

    “是!我能明白你們對普通人的憎恨!我能明白你在回憶中的痛苦!但是想想那天的切爾諾伯格你所要保護的感染者同胞都做了他媽的什麼!我所能想象到的一切罪行在那場大火中都見到了!那他媽就是一場無差別的屠殺!”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在那些被整合運動殺死的人裡,還存在著不歧視感染者的人?你有沒有聽說過感染者診所?有沒有聽到過切城有家醫院私下裡接收感染者患者進行治療?”

    “結果那家醫院呢?沒了!變成了跟外面那麼多建築一樣的廢墟!那些醫生都被燒死在了裡面,就跟外面那棟大樓上被釘住的屍體下場一樣慘,而殺死他們的兇手裡就有他們曾救過的人!”

    “我知道,你和愛國者的隊伍沒有參與其中,甚至讓自己手下的人建立了避難所,去庇護那些還活著的人。但是那些感染者,那些在城中犯罪的感染者,他們不該死嗎?!”

    “他們過去的遭遇是很慘,但這不能成為他們肆意踐踏生命和道德的理由!我知道他們曾經的待遇,也知道他們在那天犯下了什麼罪!”

    “還有你口中的亞歷克斯,那個代號叫碎骨的傢伙,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殺死他嗎?”

    瓦倫丁指著諾亞,身上的短袍都染成了鮮豔的橙紅色。

    “那是因為碎骨要殺了他!那個傢伙直接在近距離引爆了自己的銃形魔杖!如果不幹掉碎骨,現在你根本無法躺在這裡跟這個傢伙對話!”

    “你對羅德島產生了懷疑,那是不是要羅德島面對你們整合運動的屠殺不反抗,直到你們殺累了,不想再揮動起手中的屠刀了,能夠將所有正常人都踩在腳下了,你才會對羅德島有那麼一點好印象?”

    “我*華夏粗口*!”

    瓦倫丁咬著牙齒,右手握拳朝著旁邊的碎石猛地一揮。廢墟晃了晃,但並沒有塌陷的跡象。他顫抖著手,眼睛不再去看著霜星,將臉扭向一邊。在他剛剛揮拳砸向的碎石上,一個紅色的拳印血淋淋地印在上面。

    瓦倫丁沒有使用源石技藝,他也沒有罵霜星。

    切城事件已經成了他心頭的一個坎,哪怕平常的時候瓦倫丁再怎麼憨再怎麼傻,只要激起他心中的那團回憶,他都會像火焰一樣憤怒。

    在經過一陣爆發的怒吼之後,廢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空氣的溫度已經降下來了,瓦倫丁的心情也開始了緩和。霜星閉著眼沒有說話,諾亞坐在她的旁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碎骨他媽的就是一個傻x,知道諾亞對羅德島的重要性,還非要搞這種自殺式襲擊,他還真以為羅德島會寬恕他?就算自己打不過羅德島對方也會因為同是感染者就放自己一馬?”

    “那他想殺死羅德島的博士,羅德島為什麼就不能殺死他?”

    “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就該寬恕你們感染者?哪怕你們傷害的那一方根本就沒壓迫過你們?”

    瓦倫丁低著頭,坐在那裡碎碎念。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得見。

    “整合運動就他媽一恐怖組織。用暴力反抗壓迫是天經地義的事,但你們用暴力去發洩慾望,變成了新的壓迫者,那就該被聲討,就該被其他人幹掉。”

    最後,瓦倫丁不說話了,閉上了嘴。他好像是累了,靠在廢墟上不再出聲。

    “這位小姐……你的名字是什麼?”

    短暫的沉默後,霜星打破了這片死寂。

    “八重櫻。”

    瓦倫丁很快就回復了她,但是聲音扔向剛才那樣冷冰冰的。

    自己和霜星仍是敵人,哪怕自己聽過霜星的回憶,吃下了她的糖,跟她聊天,但被救出廢墟後,兩人仍會站在對立面。

    “八重櫻小姐,我向您道歉。”

    “對不起。”

    霜星看著瓦倫丁動了動脖子,聲音誠懇。作為一名感染者,她大概是整合運動中最理性的人了,對瓦倫丁剛剛的發洩自然是理解的。

    “梅菲斯特和一些整合運動成員犯下的罪有目共睹,我會在將來對他做出懲罰。但是現在,讓我離開整合運動,我做不到。”

    “整個泰拉,能站出來為感染者發聲的,只有整合運動。它現在確實是走錯了路,但還有彌補的機會。我們不能放棄這個感染者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和博卓卡斯替會盡力讓這個組織迴歸正軌。”

    “對於在切城發生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霜星的道歉是認真的,瓦倫丁能聽出來裡面的歉意,也能聽出來她對感染者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