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盛宴 作品

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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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 她還不及豆蔻,一次來書房找爹,爹正在見客。

 客人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穿一身暗藍色直裰,正坐於椅上。其面上還可見青澀,但眉眼俊朗,滿身書生氣, 可以預料到日後的風華。

 不巧,顏瀚海也想起當年。

 那年他金榜題名,回鄉祭祖時順便來向顏世川道謝,這顏世川雖為商人, 但出乎意料的飽學多才, 兩人相談甚歡。

 這時, 門外走進來一個少女。

 還不是少女, 但已有了少女雛形, 其眉眼出眾, 日後可預見定是絕色。

 她手中拿著賬冊, 似乎想問爹什麼,沒料到屋中還有外男。

 他當時以為此女定要詫異, 未曾想對方卻是看了他一眼, 便淡定地轉身離去了,說等會兒再來。

 回憶間, 二人交身錯過。

 並無眼神對接,仿若並不相識。

 顏青棠走進去,靜靜地在爹孃的牌位前站了一會兒。

 有人遞來香, 接過時才發現竟是景。

 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景絲毫未覺, 又去拿了三炷香點燃。

 “你做什麼?”

 “哪有見了牌位不上香?”

 說的也是。

 顏青棠在蒲團上跪下,認真地拜了三拜,起身將香插在香爐裡。

 景沒有跪,只是立拜。

 之後出去,果然那顏四爺,停步正等著她。

 “少東家,談談?”

 顏青棠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往一旁的樹林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步入樹林。

 顏瀚海那邊跟來了一個身材矮壯精悍的下人,像是個護衛。這邊宋天正準備跟過去,誰知被景搶了個先。

 林中有石桌石凳,兩人一人一凳坐下,隔著距離。

 都沒有說話,林中可聽得鳥雀嘰嘰喳喳聲。

 顏瀚海似是嘆了一聲,之後徐徐道:“我此行前來並無敵意,我與你爹雖差了歲數,但我高他一輩,又叨在知己,遂為莫逆,也算得上是忘年交,只因我這些年身在京中,才來往得少。”

 顏青棠不想說話,因為她知道她一旦開口必無好言。

 這世上再沒有比本該是同族,卻背後插刀,也沒有什麼比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更讓人激憤。

 若是陌生人,各憑手段,生死無怨,恰恰因多了一份早就相熟的關係,格外讓人意難平。

 尤其她又認出了這位四爺,知道他確實與父親之間有比資助更深的交情。

 此時顏翰海的心情也很複雜,之前只是一個名字,現在卻是活生生的人。

 還是曾有過一面之緣,那個初夏的午後讓他微微有些詫異的少女。

 名字和活生生的人是不一樣的,尤其不久之前這個名字還讓他們決定過生死,所以怎可能不復雜?

 可他終究經歷過世事的磨礪,已並非昔年那個書生。

 若論心機深沉,處在給事中這個緊要位子,若無心機,恐怕早就落得丟官流放的下場,也不會坐在這兒。

 所以他只是略微有些感嘆,便照著計劃,繼續說:“對你爹的死,我深感愧疚,若非因我之故,世川兄也不會英年早逝。”

 此言一出,顏青棠當即看了過來。

 目光之銳利,讓人望而生畏。

 暗濤在眼中翻滾,她抿著嘴唇,嗓音暗啞。

 “你繼續說。”

 顏瀚海看了她一眼,便繼續說了。

 其實顏瀚海和顏世川之間,一直有聯絡,雖因各自都忙碌,聯絡得少,但因早年二人有過交往。

 一個書生意氣,滿懷抱負,一個雖為商,但當年也曾懷揣同樣的憧憬,只是命運多舛,為了生計,不得不棄書從商。

 有了這一層交往,兩人並非單純的同族,及資助與被資助的關係,而是多了一層神交。

 只是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再加上顏瀚海已多年未回盛澤,所以連顏青棠都不知道。

 事情的起源還是與織造局攤派有關。

 一次顏世川與顏瀚海去信,信中提及織造局種種所為,說到百姓苦不堪言,說到民間機戶暴動,又說到織造局改為將歲織攤派給各大商,乃至當下顏家所承受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