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了之 作品

第33章 33





姜稚衣跟著這官員一路走到了一頂掛著“裴”字木牌的營帳門前。









她想好了,第二隻錦囊裡的事比第一隻容易做,便先幫寶嘉阿姊把話問了,裴子宋不是那等熱衷於武事的人,想必不會積極出去熟悉地形,倒是阿策哥哥此刻大多不在營中。









而且,她一時也有些不知如何面對他……









這些天一開始是很生他的氣,可前天夜裡她隱約記得他來過,好像在她摔倒的時候給他當了“人肉墊背”,這會兒說原諒吧,又還生氣,說生氣吧,又總覺前天夜裡他似乎照顧了她很久……









姜稚衣這一恍神的功夫,官員已替她將裴子宋叫了出來。









“多日不見,姜小公子可還安康?”裴子宋朝她有禮地作了一揖,也沒問她這幾日為何沒去書院。









“安著安著,”姜稚衣隨意擺擺手,讓那官員退了下去,朝四周一看,見附近無人,開門見山道,“我來是想問你個事。”









“姜小公子請講。”









“是這樣,”姜稚衣一開口,想起翠眉讓她先別提寶嘉名號,“我有一位閨中姊妹,她託我問問你——”









“嗯?”









看著對面人澄澈乾淨的眼神,姜稚衣一時有些不太好意思,清清嗓子道:“就是,那個……不知裴公子可已有婚配?”









一帳之隔的不遠處,元策拎著弓掀開帳門出來,一耳朵聽見這道刻意壓輕的女聲。









這含羞帶怯的用詞,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語氣,幾乎不必聽完一整句話,便已認出是誰。









元策一腳站定,頭稍稍一歪,朝斜前方望去——









只見對話裡的男主人公目光一閃,耳根微紅地搖了搖頭,略有些磕巴地道:“不、不曾。”









緊接著,背對他這邊的少女長長哦了一聲,又問:“那你屬意什麼樣的女子?”









男主人公耳朵更紅了:“我尚未及冠,還不曾考慮婚配之事。”









少女不滿地嘖了一聲,步步緊逼般追問:“那你現在考慮考慮?”









“我——”男主人公被問得沒法,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或許屬意安靜些的……”









“這樣啊……”少女發出一聲失望的嘆息。









“?”元策拎著弓抱起臂來。









那頭望風的穀雨一雙眼到處瞄著,瞄到元策這裡,突然驚恐地扯了把姜稚衣的衣角。









姜稚衣順著她所指回過頭去,對上了元策殺人不用刀的眼神。









“……?”









眨了下眼的功夫,元策已經冷著臉一個轉身,大步往營寨外走去。









姜稚衣一愣過後,看了眼身後的裴子宋,緩緩回過味來。









“……沈元策!”姜稚衣拔步就追,走了兩步,想起裴子宋還在原地,連忙回頭解釋了句,“真是我閨中姊妹問的,不是我無中生有啊,你千萬別誤會!”









裴子宋遲疑地眨眨眼,點了點頭,目送著姜稚衣急急朝元策離開的方向跑了過去。









另一頭,一張悄然掀開已久的帳門也合攏了起來——









營帳內,鍾伯勇朝身後好友道:“沈元策出去看地形了,咱們也走?”









卓寬不緊不慢坐著飲下一口茶:“看不看地形都一樣,他有那等騎射的功夫,你要在狩獵賽上贏他,根本無稽之談。”









鍾伯勇恨恨一甩手,在几案邊坐了下來:“我爹又不讓我主動挑事,這狩獵是我近日唯一能與他一較高下的賽事了。”









“他打斷你阿弟的腿是暗夜行兇,你又何必非在這兒光明正大地計較?”









“你又有什麼好主意了?”鍾伯勇眼睛一亮。









卓家祖上因戰功封侯,爵位傳到卓寬他爹這裡卻是從文了,文官的兒子,腦子就是比他這武夫好使。









上回打馬球賽時,也是卓寬給他出主意,說可以在沈元策的隊伍裡安插內應。









卓寬:“上回馬球賽時我尚不確定,方才都這麼明顯了,你還沒瞧出來?”









“瞧出什麼?”鍾伯勇光盯著沈元策那把弓的樣式看了。









“郡主和沈元策恐怕不是死對頭,而是——”卓寬附到鍾伯勇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鍾伯勇一驚:“你的意思是?”









“說不定你阿弟就是知道得太多了,才會被他們——”









回憶著阿弟當時支支吾吾不肯說原因的樣子,鍾伯勇氣得漲了紅臉,慢慢捏緊了拳頭。









“豈有此理,此仇不報,我妄為人兄……!你快說說,可想到了什麼治他們的辦法?”









卓寬悠悠晃著茶盞:“你阿弟吃了一記啞巴虧,你便叫他們也吃上一記,你動不了沈元策,難道還動不了一個丫頭片子?”









*









營寨深處,姜稚衣坐在一頂單人營帳中,經過一段漫長的回想,雙手啪地一合十:“……明白了,這下全明白了!”









“您明白什麼了?”穀雨在旁給她斟了盞熱茶。









姜稚衣接過茶細細品味了一番。









方才她與裴子宋說的話,一定是令阿策哥哥誤會了,可惜他著實走得太快,她沒能追上去解釋,便只好先找了頂空帳子落腳。









坐下歇了會兒,一回想,卻覺阿策哥哥方才冷漠的眼神好像在哪兒見過。









再記起上回馬球賽時,他突然撂挑子下場的那一刻,她似乎也在與裴子宋說話。在那之後,他就開始不搭理她……









這一串連,不就全對上了?









“想不到……”姜稚衣嘖嘖搖頭,“阿策哥哥竟在意我至此,連我與別的男子多說兩句話都受不了……”









“不過——我有什麼不高興都是直接同他講的,他為何不與我說呢?只要他與我說,別說一個裴子宋,就是十個裴宋子,宋子裴,宋裴子圍著我轉,我也不會正眼瞧他們一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