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第46章 46、冤枉





他陰沉沉地思索,馮玉貞跟那個木匠真是有緣,跟月老親手牽線似的,平白走道上也能撞見,倒顯得他像個千方百計,屢次強拆苦命鴛鴦的兇徒一般。




這下便解釋了為何寡嫂神色匆匆,在門前明顯憋著什麼話想說,又礙於有人在場。他心中定下對策,掩去寒意,抬腳去正房尋她。




馮玉貞正心不在焉地看著手裡的書卷,她的神思卻沒有落在這上面。




直到有人從後攬住她,馮玉貞心口一跳,轉頭瞧見原來是小叔子,才軟下身子,嗔道:“怎麼走路沒聲音?嚇著我了。今日有人上門,怎麼不提前同我說一聲?叫我衝撞了他們,卻是讓你出醜了。”




崔淨空輕描淡寫:“這些事交給李疇來辦,奴僕便是用來頂事的,不必事事勞煩嫂嫂。”




馮玉貞放下書,正想說自己在宅子裡整日不出門,很有些憋屈,讓她經手一些事也並無不可。




可身後的人兩手輕捧著她的臉,微微抬起,垂眸盯著她,道:“嫂嫂,我今日聽他們說起陵都的一樁案子。有人橫屍街頭,官府查不著兇手,雖沒有半分證據在手,卻把同他有過節的人抓起來一番審問。嚴刑拷打半個月,直到真兇再次犯案,這回露出馬腳,抓捕歸案,才知那個死對頭全然無辜,白白揹負了一身傷。”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馮玉貞想,倘若按著她原來的想法直接問,不也如同這件事裡的官府一般,無憑無據便貿然懷疑崔淨空對趙陽毅下手,倒像是她先入為主,不信任他的為人,頗有屈打成招的意味。




於是她只得把猜忌壓下,不知道是在回應崔淨空,還是在說服自己,只簡短道:“無憑無據,確實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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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走到九月末,天氣隱隱透出涼意。那位官小姐真是不知道什麼來頭,出手極為闊綽,馮玉貞將那一袋銀錢往外一倒,意外發覺裡面居然塞著四五顆金光閃閃的金瓜子。




平時連銀子都不常見的人,遑論收到貨真價實的黃金,惴惴不安幾天,還以為是婢女將這幾個金瓜子放錯了地方,思忖著不若儘早給他們送回去。




崔淨空回府上知曉了,這才告訴她,原是這是貴人們慣用的,用來隨手打賞給下人的小玩意。在她們眼裡這跟扔幾個石子打水漂似的沒區別,特意還回去,反倒鬧出笑話。




馮玉貞半真半假收起來,不敢亂用,心裡並不踏實。這兩個月以來,她又攢下一筆錢,本欲拿去充盈府中,崔淨空卻不肯收,只說現在他全權負責開支,嫂嫂不必憂心。




這可和兩人先前商量決定的“共同負擔”大相徑庭。儘管崔澤還在時,一家兩口全靠他一人打獵養活,馮玉貞也沒覺得不對。




可換個對象,小叔子也要這樣同出一轍養她,馮玉貞便有些莫名的不情願,她始終抱有一條雖然已經斑駁,但確切存在的界線。




這條界線恰恰是崔淨空最想消弭的,他油鹽不進,說起一些胡話:“我跟嫂嫂之間,同那時比已然天差地別,何必再如此涇渭分明?”




歪理眾多,沒人辯得過他,馮玉貞這種嘴拙的更奈何不了。加上崔淨空又逐漸恢復成了早出晚歸的作息,馮玉貞一天下來也沒有很多時候同他說話了。




直到九月末,崔淨空一日忽然早歸,晌午回來吃飯。兩人用完午食,崔淨空卻沒有去書房,而是跟著馮玉貞,一前一後步入正房。




馮玉貞午後憊懶,還以為崔淨空也要在床上休憩片刻,不料對方卻從袖口裡拿出一個窄長的紫檀盒子,垂眸喚她道:“嫂嫂。”也不說別的,只等她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