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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悄然歸來故鄉,依舊是少年


  深秋微冷。

  天空下著濛濛細雨。

  那一條通往青雲鎮的羊腸小道,在迷霧中看不見盡頭。

  少年褪去白衣洗鉛華,著一襲青衫步,帶酒衝山雨。

  偶爾有牛車馬車經過,飛濺起的泥濘再也不會沾在少年身上。

  他曾在桃花繽紛的日子悄然離開小鎮。

  三年後,他在一個深秋濃霧中回到小鎮。

  無論根和靈魂在與不在,只要在長大之前待過十年,並且有過童年的地方,就算是故鄉。

  舊堂前的那一棵老槐樹,在迷霧中逐漸顯露出它的真容。

  顧餘生理了理肩頭的青布包袱,有幾分鄉怯。

  那麼多年,舊堂前的孫婆婆還是一如既往的靠著那一棵老槐樹,左手捻團線,右手捻一根針,在對著一塊布縫縫補補。

  老槐樹下的孫婆婆似感應到什麼,她抬起頭來,看向村口的那一條道,長年燈前捻線,讓她的眼睛蒙上一層迷霧,苦難拮据的日子,讓她的身形佝僂,弓腰駝背,她有著青雲鎮最好的縫補女紅活,衣衫上的補丁卻在秋風中翻起幾塊破布。

  孫婆婆想起那個孩子,一個向來靦腆知禮,穿著芒鞋奔跑在青石板上如風的少年,每當走過自己身前時,總會放慢腳步,先蹭一蹭挽起的乾淨袖子,目光清澈的鞠躬作揖,脆生生的叫她一聲:“孫婆婆。”

  孫婆婆已經在這鎮上看過了很多場雨,淋過很多場雪,也看過很多從老槐樹前匆匆走過的人們,歲月就在她手中縫縫補補的針線孔中流走。

  早就已是歲月不驚的人,如同這棵歪脖子老槐樹一樣,人也蠟黃,樹也蒼老。

  自從舊堂巷那個孩子從穿著開襠褲牙牙學語開始,那個揹著劍握著書的男子就教會那孩子懂禮節,幾乎每天,她都能聽見那一聲孫婆婆。

  後來的日子,孫婆婆已漸漸習慣了那孩童的聲音,偶爾她也會用縫補換來的平安錢換上一兩顆牙糖或是一兩串糖葫蘆,試圖在那孩子經過時,給那孩童一些獎勵。

  可那孩童從未接過她的糖,也沒有吃過她給的糖葫蘆。

  直到那一年,那孩童的父親再也沒有出現在小鎮,她手握著針坐在靠牆的石頭上,看那個小少年枯坐在老槐樹下從落桃花等到落雪花。

  那一年的冬天,孫婆婆除了學會裁剪少年的衣服外,還學會了用破布納鞋。

  隔年桃花開的時候,一個尋常的日子,孫婆婆看著那少年提著竹籃走出巷子,再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