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金屬彈殼 作品

740.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終)

    ()        春來秋去,柳綠花紅又草枯葉落。

    伏龍河上水流湍湍。

    不知道在哪年,河流渡口撐船的人被兒孫接去城裡享福了,然後又來了兩個中年漢子撐船。

    具體來說撐船的是其中一個魁梧壯漢,這壯漢撐船技術很好,能把烏篷子撐得飛起,有意思的是他不要錢,免費給人們撐船,所以人們都叫他善人老哥。

    但善人老哥並不是天天都在這裡撐船,他偶爾會離開一段時間,每到了這時候人們就會很難過,雖然還是會有人來撐船,可這些人會要錢。

    又是一年春來到。

    紅了豔陽,綠了兩岸。

    河水冰塊破碎,被憋了一冬的大魚開始時不時的冒出水面來探頭喘息。

    這兩天天氣很好,連風都變得溫和起來,人們紛紛出門。

    有人去城裡採買,有人去走親戚,還有仕子書生去踏春出行。

    結果他們都被憋在了渡口上,因為往日穿梭不息的渡船歇菜了,船工跑路了,划著船在江上自己玩,而不管他們這些行客。

    商旅們自然怨聲載道,可是划船的老漢不在意,他只與船頭垂釣的一個老叟說笑。

    有人破口大罵,罵狠了老漢生氣,便划著船來到渡口上惡狠狠的說:“幹你糧,找打啊?嘴巴乾淨點,大爺是文化人,不想動手揍人!”

    老漢已經上了年紀,鬚髮皆白,可是身板很健壯強硬,一張臉上的橫肉生的也還結實,他瞪大眼睛忽然發火,有一種攝人的威儀在裡面。

    有孩子當場嚇哭了:“娘,我怕這個殺豬的。”

    婦女急忙抱住孩子說道:“別瞎說,這不是殺豬的,這是你善人大爺,他是好人呢。”

    老漢看到孩子哭了悻悻的收起怒容,他對岸上的人說道:“渡船還在,你們不會自己划船嗎?”

    有書生不服氣的說道:“你才是那個划船的,憑什麼讓我們自己划船?”

    老漢臉色一沉:“就憑大爺的拳頭比你腦袋還大!”

    船頭擺弄魚竿的老叟長得文雅,他抬頭笑,露出一張端正俊美的面容:

    “諸位莫要著急,來往的鄉親都知道我們兄弟為人,我們今天之所以要歇著是因為有好友從外地而來,所以只能勞煩你們去找杜老二來撐船了。”

    本地人都很好說話,紛紛說道:“帥爺你們儘管去歇著。”“原來是有老友到來,我從城裡新買了好酒,要不要來一罈?”

    帥氣的老叟笑著擺手:“我家娘子擅釀酒,她已經準備好了酒水,無需勞煩祝掌櫃的。”

    生意人也急忙擺手:“不麻煩不麻煩,那我們聚香樓的紅燒大鯉魚是一絕,你招待遠道而來的朋友,無論如何也要嚐嚐吧?”

    帥氣的老叟笑道:“好吧,那就給我們來兩條紅燒大鯉魚。”

    魁梧老漢叮囑道:“要大的,給大爺挑個頭最大的兩條——算了,八喵,你去抓兩條大魚,待會大爺親自給送去聚香樓。”

    一隻黑貓虎著臉出來:喵爺豈是你能驅使的?

    魁梧老漢嚇唬它:“大爺去給九六說,有人帶了胖乎乎的白毛母貓經過,你坐在船頭看的丟了魂!”

    黑貓氣急敗壞,甩著尾巴去往船尾。

    這時候渡口的人才發現,這黑貓的尾巴特別長,當它生氣了將尾巴給豎起來,就跟屁股上插了一根黑棍子一樣。

    杜老二被喊來,他麻利的挽起袖子開始搖櫓,渡口的嘈雜逐漸消散。

    有年輕人乘坐渡船離開,但一直抻著脖子看向魁梧老漢所操持的那艘船:“鐵尉大人,他們的船有點古怪,沒人操船,船依然能行。”

    旁邊的人徐徐睜開眼睛:“他們兩個人更古怪,別去招惹他們,咱們聽天監有規矩,不管長安城還是海外島都可以管轄,唯獨這伏龍河咱們不能伸手。”

    “伏龍河有什麼古怪的?”

    “不知道,只是聽說這河裡藏著一隻瑞獸麒麟。”

    “哈哈,這怎麼可能。”

    “呵呵,是武大三銀將說的,咱們得聽他的。”

    水流風飄,人來人往。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西天紅霞飛,有月牙隱隱的浮現在天空中。

    這時候人們都已經回家,渡口變得冷冷清清,見此杜老二便放下袖子數了錢準備回家。

    在伏龍河上飄了一天的船隻逆流而來,不見有人划船,船踏波疾行的很穩當。

    船上的帥氣老叟一甩釣竿將兩條肥魚兩隻肥雞甩給了杜老二,杜老二笑的合不攏嘴:“多謝七爺多謝七爺,七爺你每次都給我好酒好菜,我實在受之有愧。”

    帥氣老叟笑道:“是你應得的,你老爺爺是好人,你也是個好人,好人就得有好報。”

    杜老二笑的嘴巴都咧到耳根後了,高高興興拎著肥魚肥雞吹著口哨回家。

    船隻要離開,這時候有人從遠處急匆匆奔行而來。

    跑來的是個麵皮黑黃、衣衫潦草的青年,他到來後連連喊:“船家船家,先別走,我要過河,我要去伏龍鄉!”

    但杜老二已經走遠了,河上船隻也在隨流而下。

    青年著急的大叫,看著沒人搭理自己,他猛的蹲在地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好一陣嚎啕大哭,青年放下手哽咽著擦了淚水,然後失魂落魄的看向面前河水。

    他看了一會,看著最後的殘陽光輝一點一點的消逝,喃喃道:“爹曾經說故鄉這條伏龍河很深,那我跳下去,能淹死吧?”

    “能淹死,但你活的好好的,幹嘛要尋死?”一個溫潤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