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渡寒塘 作品

第 326 章 非人哉(134)(一更+二更)




“但是後來我開始懷疑他們所模仿的不是我們,只是我們現在所使用的這個身份……”



“爾泗”很有可能是這個世界上真實存在的某個演員,只是這個演員不是他,他是被設計,抹去了全部記憶然後灌輸進了新的內容,以為自己是“爾泗”的。



“直到現在,我們的身體和仿製品的一樣脆……”



回到一開始的問題,如果仿製品的身體這麼脆就是為了讓人殺死,那麼他們的身體也這麼脆顯然是為了達到同樣的目的——



方便讓人殺死。



殺死仿製品……現在或許不能稱之為仿製品了。殺死另一個自己之後就能獲得他的記憶,而今天另一個念語和另一個洪叢樺的出現證明他們和自己所認識的念語洪叢樺外表完全一致,並且會隨著對方的變化而變化,甚至還能不知通過什麼渠道獲得他們的記憶。



那麼殺死另一個自己能獲得他們的記憶,會不會另一個自己殺死他們的時候,也能獲得他們的記憶呢?



“你之前說,人格解體最危險的環節之一就是所有被解體人格認知所衝擊的人,都會認為自己才是解體的那個人……”白燼述盯著鏡子,說了一段頗為繞口的話,像是在和身體內的岑秉訖對視,“對吧?”



“對……”鏡子中的人微微垂了垂眼,思考似的開口,“你是想說,在對方死亡之後會認為自己就是對方這一點和現在很像?”



“不像嗎?”白燼述輕輕吐出一口氣,“不同人格解體的時候尚且可以通過維持自己的認知來保證不被他人的認知侵襲,但如果解體的和承受解體的人格,對自己的身份有著相同的認知呢?”



比如說,他們都認為自己是“爾泗”。



那麼在殺死另一個“爾泗”之後,他這個“爾泗”就會自然而然地把對方侵襲過來的認知同化成為自己的認知,從而加固這個“我是爾泗”的認知。



但他察覺不到任何不對,只是覺得腦海中多出來了一段記憶。



鏡子中的“爾泗”緩緩深呼吸了一下。



“說實話,我有點想吐……”岑秉訖誠懇道。



“我也想,”白燼述扯扯嘴角,發出一個並不怎麼溫和的嗤笑,“既然殺死另一個‘爾泗’會獲得對方的認知,並且加固自己就是‘爾泗’的印象,那要是另一個‘爾泗’殺死我們呢?”



換個說法,那要是另一個念語另一個洪叢樺另一個赫比司克思殺死他們呢?



他們和仿製品一樣脆,自然就和仿製品一樣都能在被殺死之後同樣解體,同樣把自己的認知塞進另一個自己的腦海中。



那他們和仿製品又有什麼區別呢?



“被從自己的身體裡面取出來,抹消掉全部作為自己的認知,然



後塞進另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軀殼裡,和另一個擁有著相同容貌的實驗者廝殺……”白燼述垂下眼睛,嘴裡輕聲念出這一長段字,“你覺得他們是想幹什麼?”



“不太清楚,”岑秉訖如實回答道,“不過這樣的話,這個‘爾泗’到底算不算死了呢?”



“屬於他的認知在一次又一次的殺死同類中得到加強,每一個人在殺人那一刻都認為自己就是他,在認知進入腦海的時候再加固一遍這個思想,”他想了想,伸出右手把垂下的髮絲別到耳後,甩了甩腦袋,弄得鏡子前面全部都是水,“這種認知豈不是會越來越強烈,直至完全不對這個身份完全產生任何懷疑?”



然後,不管最後那個活下來的人曾經是誰,從這一刻開始,他都只是“爾泗”了。



“好算計啊……”白燼述勾起嘴角稱讚了一聲,不過語氣中是在聽不出來什麼稱讚,反倒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諷刺,“只要這樣殺下去,不管誰贏,反正到最後都會變成認知的主人勝利。”



——作為演員存在的“爾泗”。



如果不是這個抹消記憶的辦法從一開始就出了問題,只抹消掉的岑秉祈的記憶,而沒有抹消剩下23個人格,那最後這樣的爭鬥繼續下去,必然會走到這一步。



那個24人格的小冊子,多半就是岑秉祈的潛意識,或者在失憶前留下的最後後手。



就是為了提醒自己從這樣錯誤的認知中清醒過來,意識到世界的虛假。



“呼……”他長出一口氣,在鏡子前面抬起頭來,露出一雙銳利的雙眼,“可惜了,就到這步為止了。”



不管這裡是為了什麼而存在,就到此為止了。



“回去通知讓其他人準備出來替我吧,在接下來的過程中,我們可能會被反覆洗腦灌輸錯誤認知,”白燼述打開水龍頭,慢條斯理地洗了一下手,甩甩手腕,讓清淡的洗手液香氣壓住翻江倒海的反胃,“現在,我要嘗試突圍了。”



衛生間的門被驟然打開。



如果這裡也是某個實驗場所,那它一定是有盡頭的,不能遍佈整個世界。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實驗室就是這個小島。



只要離開這裡,就能找到解法。



赫比司克思坐在外面的沙發上面,朝著他投來一個詢問和擔心的視線。



白燼述長出一口氣,看向他:“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嗯?”赫比司克思從凳子上站起來,“去哪裡?”



他雖然嘴上在問,但身體已經無比誠實地走了過來,顯然並沒有打算按照白燼述的回答來判斷自己是否要一起行動。



“你要去問其他人問題嗎?還是去n119?”赫比司克思一邊走一邊問道。



爾泗現在一定發現了什麼,他從地上坐起來的時候腳步匆匆,顯然十分急切。結果在衛生間中待了半個多小時候,再出來的時候表情就已經變成了一種穩操勝券。



他是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還是有了新的線索?



之前的骨折和“脆”是關鍵線索嗎?



赫比司克思一邊想一邊走到他身邊,低頭問道:“走吧,你要去哪?小心手。”



沒有問他為什麼,而是直接問他去哪裡。



這一瞬間,白燼述在滿腦的厭惡和反胃中,幾乎要為這種純然的信任而動容。



可能岑秉訖的判斷也沒有錯。



他微微抬頭,看向赫比司克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