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輪吹夢 作品

第150章 一念抉擇20

    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時寒黎此時的震撼?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遇到了那麼多人,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鄭歲歲這樣帶給她這樣大的震撼,她在這個世界中第一次感到心臟疼痛,是因為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

    鄭歲歲的眼淚還在往下掉,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 “時哥哥,你什麼都不要做,我已經很感激你了,你讓我知道爸爸沒有放棄我,他到死都想要保護我,我雖然失去他了,但我還帶著他們的愛,我從一出生就有記憶了,他們愛我的樣子會永遠記在我心裡,直到我也死去。"

    原來這就是在愛裡成長的孩子麼,他們擁有無邊的勇氣與寬容的心,他們不擔心從今往後沒有人愛自己,因為之前得到的愛已經足夠他們去面對未來的崎嶇。

    時寒黎看著鄭歲歲,又好像沒有在看鄭歲歲,一隻溫暖的小手輕輕摸上她的眼角。

    “時哥哥,你的眼神很孤獨。”她說, “和我說說話吧,你和爸爸是怎麼認識的?”

    時寒黎抱著她,盤腿在地毯上坐了下來,她背後靠著一隻巨大的玩具熊,女孩蜷縮在她的懷裡,兩個孤獨的靈魂在月光下相互依偎。時寒黎說: "如果我說了,你爸爸在你心裡就不會是大英雄了。""無論他做過什麼,他在我心裡永遠是我的英雄,就和媽媽一樣。"

    時寒黎可以編出一個完美的童話,告訴鄭歲歲你爸爸是個大大的好人,一路上懲奸除惡努力變強,就是為了終有一天能來這裡救你,但鄭歲歲不是那種需要人哄騙的人,她想要知道真實,她也能夠承受這種真實。

    於是時寒黎就說: “剛和他認識的時候,他想殺我。”

    她從無名島的初遇開始,到大海上的糾葛,再到那場震驚世界的豐城之戰,時寒黎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細節,在今晚全都告訴鄭歲歲了。

    她慢慢地說,鄭歲歲認真地聽,她時不時地淚流滿面,然後往時寒黎懷裡縮得更緊了些。

    “時哥哥,我好像在聽另一個人的故事,在我的記憶中,爸爸一直都是溫和甚至帶些軟弱的,我經常聽見他對媽媽抱怨工作上的事,他被人冤枉了不敢為自己辯解,買菜被人坑了也不好意思回去找他,我想過他為了找我會怎麼樣,我沒想到他會殺這麼多人……”鄭歲歲抓著時寒黎的手,似乎在從她身上汲取力量, “但他是為了我才這麼做……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責怪爸爸,唯獨我不可以,哪怕他是世界的罪人,也永遠是我一個人的英雄。"

    然後她抬起淚水漣漣的小臉,貼在了時寒黎的下巴上, “幸好你夠厲害,他沒有殺死你,讓我知道了這一切。"

    時寒黎用虎口擦去她的眼淚。

    進化者的體質很強,但鄭歲歲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她躺在時寒黎懷裡睡著了,自從被帶走之後她從來沒有進入過這麼沉的夢鄉,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邊有著全世界最厲害的守護神,只要時寒黎在,沒有什麼能傷害到她。

    時寒黎也很疲憊了,但她仍然沒有睡意,她輕輕地抱著鄭歲歲,看著窗外的天空一點點地變亮。她用上了風棲的能力,讓

    鄭歲歲能夠睡個沉穩的好覺。

    在大概七點左右的時候,鄭歲歲的房門被人打開了,時寒黎沒有動,聽到震驚的抽氣聲響起,進來的人呆愣在了原地。

    “出去。”時寒黎頭也沒回地說。

    "但,但是……"

    "沒看到孩子在睡覺麼?"時寒黎冷冷地說。

    誰敢面對這樣的時寒黎?進來的人馬不停蹄地逃了出去,想也知道是去叫人了。

    外面的聲音雜亂起來,有人在來來回回,卻沒有人敢說時寒黎什麼,這麼混亂了一陣之後,一個熟悉的腳步聲走了進來,他讓其他人出去,然後關上了門。

    他站在門口,先看了看地上的兩個人,又看向原先監控在的幾個方位。

    時寒黎仍然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他只好走到兩人面前,剛要說什麼,看到時寒黎望著窗外的側臉蒼白得像個幽靈,不由怔了一下。

    "……你多久沒有休息過了?"他震驚地問。

    作為研究人員,他是普通人裡最瞭解這些進化者體質的人之一,別說時寒黎是最頂端的進化者,哪怕是一個三階,就算幾天不睡覺也絕對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時寒黎仰起頭看向他,她蒼白而銳利,像是冬日的陽光裡不會融化的堅冰。

    李鶴在她尖銳的目光下有些難以維持表情,他下意識地側開了臉,然後忍不住嘆了口氣,眉宇間洩露出濃濃的疲。

    時寒黎反問他: “你多久沒有休息過了?”

    “五天吧,有個數據一直在跑,不能離開人,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李鶴低聲說, “我們這麼說話,不會吵醒他麼?"

    進化者連續幾天不睡覺都會感到疲憊,更何況李鶴這個普通人,他這是在拿命在熬,時寒黎只是蒼白,他已經青白似鬼。

    “不會。”時寒黎說。

    李鶴說: “原來你真的有精神類特殊能力。”

    他去把窗戶關上,夏天出了太陽就透著一陣讓人不安的燥熱,他沒有再拉窗簾,又打開了恆溫系統,這是唯有鄭歲歲的房間才享有待遇,另外能夠調控溫度的就只有那些實驗室了,畢竟裡面有著無數生存環境有一絲不對就死去的東西。

    然後他走回來,在時寒黎對面

    盤腿坐了下來,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差點沒上過氣來,扶著頭暈眩了好一會。

    “剛聽到你在歲歲這裡的時候,我以為我睡著了,正在做夢。”李鶴說, "畢竟如果你想做什麼,你和鄭歲歲應該都不在這裡了,而是在和議長司令他們當面對峙。"

    他還是不瞭解時寒黎,時寒黎不會和他們當面對峙,她想到的是更決絕的方法。

    時寒黎說: "杜尋文呢?"

    “老師昨晚在冷凍艙那邊,我壓下了消息,他暫時還不知道。”李鶴看向她, "你想做什麼?"時寒黎的目光漠然地從他臉上略過。

    李鶴耐心地等著,然後時寒黎問: “你覺得我想做什麼?” 李鶴眼中浮現出一瞬間的茫然,他剛才想的是時寒黎心軟,不忍心看到鄭歲歲這麼小的一個女孩瘋著在這裡,所以要去找議長他們……可是找議長他們幹什麼?讓這場實驗中止?那憤怒的人群會衝進醫院和議會大廈,這麼做無異於把自己擺在人類利益的對立面上,時寒黎真的會為了一個第一次見到的小女孩這麼做麼?那她如果什麼都不想做,又毀壞掉所有的監控設備闖進來做什麼?只是為了哄孩子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