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景國振大病初癒,心態較以前變了許多。
李喬離開了景家,景國振看著病房外的窗戶,每天都盯著那晃動的枝芽,看著由鮮豔的綠色一點點泛黃,偶爾有幾片掉落下來。
這天,景國振偶然經過了醫院四樓的精神科。
他沒有進去,只是在大廳旁看到了醫生的介紹欄。
而就在第一排,他看到了一個叫“裴盛” 的名字。
景國振視線略過,沒有波瀾,只是剛轉身離開,他卻又忽然停住腳步。
目光隨之震動。
裴勝。
……裴醫生?
*
景國振敲了敲門,聽到裡面男人聲音,說了句請進。
景國振病剛好,走路還有些緩慢,甚至還穿著病號服,裴醫生抬眼看到中年男人時,神色不由一怔。
“你是哪層的病人?”
“有什麼精神方面不舒服可以和你的主管大夫說,不用掛號,我們這裡可以院內會診。”
景國振連忙搖了搖頭,解釋:“我沒有不舒服。”
“我想問一下,裴醫生,你有沒有接過……名叫景眠的病人?”
這一次,門診室陷入了沉默。
裴醫生唇線抿成一條線,過了好幾秒,開口:“你是景國振。”
景國振有些窘迫,這個醫生看他的眼神不算友善,甚至稱得上冷漠,大概這個人知道他自己和景眠的關係。
他回答:“…是我。”
裴醫生:“你有什麼事嗎?”
景國振說:“我想……瞭解一下那孩子的病情。”
裴醫生愣了幾秒,忽然笑了:“不覺得你來的太晚了嗎?”
景國振面色不太好看,他喉結動了動,好半天才發出聲音:“即使晚了,也應該過來。”
“大夫,眠眠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本以為對方不會再告訴自己,或是因為景眠曾經告訴過眼前這個男人,自己從來沒有善待過那個孩子,所以這見到自己那一刻,這個醫生本能就抱有了敵意。
但好在他沒有找錯。
景國振深吸了口氣,靜靜的等著那個自己可能不會被知曉的答案。
“創傷後應激障礙。”
裴醫生說。
景國振猛地抬起了頭,眼裡盡是詫異:“什麼?”
這個病對於他這個年齡段的人來說太過陌生,在老一輩的人眼中,抑鬱焦慮症都可能是年輕人用來躲避上學的藉口,更別說創傷後應激障礙,這種學術感極強的醫學術語。
而這個病症,竟然會和自己兒子聯繫到一起。
“為、為什麼……”景國鎮有些語無倫次,甚至不知道先詢問這個病具體的表現和內容是什麼,他開口,完全搞不懂,也不想明白似的:“好端端的,怎麼會得這種病?”
“好端端?”
裴醫生無聲地笑了下,嘴角的弧度像是無聲的諷刺,他說:“眠眠從小到大,在你幾乎沒怎麼參與的養育下,他一直都是好端端的?”
“你要是直接現在,依舊假裝不理解,還不如現在就回你的病房去。”裴醫生靠回椅背,直接下了逐客令:“我這裡不負責接待病人家屬。”
“不……裴醫生,我不是那個意思。”
景國振下巴上的鬍渣青紫,眼睛也盡是血絲,看上去有些狼狽,他連忙說:“我不太瞭解這個病,但如果景眠能治好,我願意為他承擔一切費用。”
他現在說這話的裝扮顯然不夠令人信服,本以為眼前這個咄咄逼人的醫生會對他的衣著和狀態做出一番嘲諷,誰知對方竟然並沒有。
相反,男人低下頭,拿過一疊厚厚的醫學資料書,熟練到沒有任何猶豫的跳轉到一頁,隨即調轉方向,推給景國珍。
“劃紅線的那行字。”
甚至不屑於和他解釋。
景國振接過,這本書停留在的頁面,正是剛才令他費解的那幾個字。
“這個……不能讓任家知道。”景國振低下頭,讀完後,發青的唇瓣有些顫,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般,低喃道:“知道的話,眠眠會被他們退婚,他承受不了……”
裴醫生微微皺眉:“任家?”
“對。”
“不能讓任家知道。”景國振抬起頭,問裴盛:“我是第一個知道的,對嗎?”
裴醫生表情有了變化,景國振卻捉摸不透對方的神色。
只是,幾秒後,
他聽到裴醫生開口:“當然不是。”
景國振一怔,眼裡流露出驚異的神色。
“他的愛人很早就找到了我。”
……
“你從來都不是第一個。”
*
*
翌日清晨。
景眠徹底退了燒。
雖然腳下有點虛,但好歹能下樓,吃了熱騰騰的早餐,景眠覺得全身都活過來了。
因為李道陽要來,即使自己再燒起來,也不至於家裡沒人,所以景眠讓任先生去忙自己的行程,不用在家陪自己。
只是,為了不打擾男人工作而發出的動員行動, 似乎莫名有點……不讓先生打擾的清場嫌疑。
景眠躺在沙發上, 玩了會手機,又想睡個回籠覺。
不知過了多久,景眠的手機響了。
少年拿起一看,發現竟是任先生的經紀人,楊帆大哥。
景眠很快接通,叫了聲“楊帆哥”。
“景先生,你現在在家嗎?”
景眠回答:“在。”
任先生的經紀人或是助理聯繫他時,一般都是男人的授意,或是要接他去哪兒,或是有活動無法和自己通話。
景眠猜測,任先生大概有什麼事找他,但早上他們也才分開了兩三個小時。
“怎麼了?”
楊帆擦了把汗,聲音有些焦急,道:“眠眠,任哥現在不在後臺,因為要出席活動,先前我去取文件的時候好像把備用版落在了任哥的書房,現在大概率還在那裡。”
“這邊有點著急,下午要用。”楊帆嘆了口氣:“要是要的時候拿不出,我再折返回去取,那時候就耽誤事了。”
“景先生,你現在方便嗎?我讓餘年過去取。”
如果放在平時,景眠會和任先生確認一下,而現在大概率任先生抽不開身,況且在今早男人離開時也提到過,只不過說的是楊帆本人可能過來,開門的時候不要被驚到就好。
“方便的。”景眠站起身,往二樓走:“是書房的書櫃嗎?”
“不太確定,當時我放在了桌面上,如果現在沒有的話很可能任哥收起來了。”
楊帆說:“大概在書櫃,或者抽屜,或者是某個文件夾裡…哎,麻煩了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