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狗 作品

513.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的。趙曉丁是很厲害。但他只是業內攝影的大牛。在整個生態圈來講,他在小導演的劇組是天王老子,一般人請不動他。可在老頭這,他只是攝影導演。而一些老頭這邊的商務活動,他就是不樂意,也得參加。這是雙方你來我往的情義,與多年為友的默契。而他的不爽,也並不是針對老頭。許鑫懂,可他的注意力卻放到了別處。“典當行?……當鋪?”“對。”“……”想了想,許鑫試探性的問道:“是一個叫……《金鼎典當行》的公司麼?”“誒?對對對,就是那家,你咋知道的?”“昨天和張導聊天,說起來了這些植入廣告。他們算是比較適合出現在電影鏡頭裡的,畢竟當鋪在那時候就存在了嘛。”許鑫給出了一個解釋後,說道:“不過這價格……這麼高的?糊弄人呢吧?一個鏡頭就三百萬?我以為幾十萬就差不多了呢。”“……???”趙曉丁有些懵。一邊開車,一邊扭頭看了他一眼:“小許……你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外行呢?不至於吧。你這話說出去,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不得笑話你?”“笑話我幹嘛?”許鑫一臉無辜:“我又沒做過植入廣告的事情。我那兩部電影一個植入都沒有,這東西我確實不懂啊。”“呃……也對……不對啊,《風聲》的時候你沒招商過?”“沒,錢是廠裡和我自己出的。壓根不用招商……況且我那會兒應該也不值得有廣告商送上門吧,您想想《風聲》之前,我還什麼都不是呢。”“唔……”雖然總覺得許鑫這話形容的不太對。但趙曉丁也沒多琢磨,繼續解釋道:“你說的幾十萬,那是小導演小劇組。咱們這劇組起步價最低都得兩百萬……這話不是我說的啊,是張維平說的。起步就是二百萬,二百萬左右給掛名。想有畫面,至少是四百萬以上。所以那典當行一開口三百萬,他連搭理都沒搭理……哈哈哈哈……還別說,真挺逗的。”許鑫繼續問:“那最後談成了麼?”“一謀沒點頭,談不成。但在飯桌上價格倒是確定了,連搭建、帶兩組鏡頭,四百五十萬……其實我說實話,張維平也不會做生意,知道為什麼這麼說麼?”“為什麼?”“劇本里有一段戰爭戲,有一個鏡頭是咱們的軍隊被困在一座小樓上面,最後日本人攻上來,咱們拉動手雷跟那群人同歸於盡的段落。這段戲都不用懂行的人,但凡有點腦子,把這個鏡頭一改,從那無名小樓變成那什麼當鋪的樓上發生的事情。就這一個改動,少說得給個五百萬吧?要是特寫多,在加一百萬也不是什麼難事。結果他倒好……就瞎折騰!”趙曉丁滿臉的鄙視。可許鑫的眼裡卻開始閃爍一抹意味深長的光芒。看來……找到下餌的地方了呢。……石湫影視基地。一片廢墟。是真正意義上的廢墟。到處是殘垣斷壁不說,許鑫到的時候,還看到又工人正在用鼓風機對著那些建築拋灑著一瓢又一瓢的黑色粉末。整個現場的環境一下就讓他有種回到家裡礦場的既視感。陝北每年的春天風特別大。那些堆積在煤場上的煤被風一吹,好傢伙……那叫一個塵土飛揚。別說白襯衫了,就穿一件灰衣服出門,回來都得變成黑的。不帶個護目鏡,那煤灰被風捲著往你眼珠子裡走。那真叫一個難受。而眼前這場景,一下就讓許鑫有感覺了。一瓢黑灰下去,水泥建築上面就會被潑灑上類似煙燻一般的痕跡。到時候在旁邊點上火,那徐徐黑煙就會呼呼的往外冒。一座被戰火侵染成的廢墟南京城就算是建成了。而這種殘破的建築,倒是有個很典雅的名字。《金築十三釵》石湫影視基地以《金陵》命名的戰爭廢墟拍攝場地,此時此刻正在經歷“戰火”的洗禮。而張一謀帶著口罩、棒球帽,在許鑫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張維平爭論著什麼。還沒走到跟前,許鑫就聽到了老頭的話:“我在和你說一次,我不會弄廣告!這

是歷史!我們必須要慎重的對待它!”“這是電影!”張維平口罩之外的眼眸裡同樣滿是惱火:“我的親哥哥誒!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們拍的不是紀錄片,是電影!還是一個大投資的電影!……你就不能考慮考慮我的難處?光一個貝爾,就是大幾千萬!這還沒開拍呢,都花了將近一個億了。咱們不得先回回血?在說,你別忘了,人家石湫憑啥給你開這麼多的優惠,咱們不得還人情麼?”“還人情可以下次,這種題材你加植入廣告,你放到哪能說得過去?”“我給你說的那幾個怎麼就加不了了?過去的金陵沒當鋪?沒賣衣服的!?沒什麼蛇草水?”“好了,你不要在說了,我不同意!”“一謀!”“好了!”“你……”“誒誒誒,二位,二位。”許鑫加快了腳步,從倆人的斜後面走了過來。一邊走,他臉上一邊帶著笑呵呵的模樣:“小點聲、小點聲,不知道的人以為咱們在這吵架呢。”他來當“和事老”來了。掏煙,遞煙。倆人的爭吵也在許鑫出現後戛然而止。張一謀扭頭看了他一眼。所謂同人不同面。在他看來,一臉笑模樣,心情大好的許鑫,就是事情辦成功的最佳佐證。於是,他的臉上皺眉盡褪,化作了笑容:“來了?”“嗯嗯。上午起來晚了,不然就和您一塊過來了。不過還好,睡的不錯,睡眠大獲成功,哈哈~”乍一看是在開玩笑,但他相信老頭能懂。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口,張一謀臉上的笑容愈發欣喜。可張維平看著卻有點不是滋味了。有些酸。怎麼和我就橫眉冷對的,小許一來你就笑成這德行?可偏偏這是張一謀的態度,許鑫又沒說什麼。他也找不到發洩的地方,只能把煙點燃後,帶著幾分慍怒的來了句:“你們聊吧。”說完就走了。“呃……張老師……”聽到許鑫的聲音,他也沒回頭,只是擺擺手離開了。而等他走後,張一謀臉上的笑容稍褪,先是問了一句:“遞上去了?”“嗯,給完了。接下來等好消息就行,您放心,出不了差錯。”“……嗯!”張一謀用力的點點頭,長舒了一口氣。而就在這時,許鑫問了一句:“又怎麼了?”“……還能怎麼。”大導演雙手抱懷,語氣無奈:“典當行、布莊、中藥鋪子打的什麼蛇草花露水的廣告……都要加上去。我不加,他就跟個小孩子似的找我吵……”說到這,他下意識的語氣有些重:“這電影……怎麼能這樣呢!他到底要賺多少錢才善罷甘休!”“……”聽到他的話,許鑫想了想,忽然來了一句:“要不,您妥協一下吧。”“……???”他這話一開口,張一謀就懵了,直勾勾的看著小許,滿臉的不可思議。許鑫聳肩:“您別這麼看著我,我說真的……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您說對不對?您說過,您在拍攝期間最討厭被瑣事打擾。可他要這麼一直下去,您還有個好麼?況且,您自己也說,最大的矛盾不在於這些植入,而在於約翰·米勒與趙玉墨的床戲這個劇情……要不,就抓大放小吧。您說呢?”這話要是別人說,張一謀肯定已經惱怒到不行了。可偏偏……說這話的人是許鑫。是小許。“你……是認真的?”他問道。許鑫是認真的麼?並不是。但他不會說。老頭是個很純粹的人。不懂商業化,不懂什麼勾心鬥角。甚至有點社恐,這麼大個人了連人際關係有時候自己都難處理。但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善於忍耐與接受。許鑫是從奧運會的時候,那方案全都被反駁回來,會議室裡一片哀鴻時,唯獨他拍了桌子,告訴大家“我就是要帶著鐐銬起舞,還要跳的牛逼”的話語中發現的。他的妥協,從來都不是什麼毫無主見的搖擺不定。他會妥協,只是明白心中有著更宏大的目標,在等待著他去實現。所以,他需要隱忍,需要忍耐。奧運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