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子 作品

257. 世界十(完) 宮廷文裡心比天高的教坊……





聞言,孫如萱輕輕俯身,喚道:“蘭昭媛安好。”




其餘眾人見到,孫如萱都已經低頭,連忙俯身行禮。就連剛才肆意叫囂的韓秀女,也不情不願地彎腰行禮。




“蘭昭媛安好”之聲,從這些秀女口中傳出。




儘管她們面上恭敬,但心底定是怨恨寶扇的。可寶扇並不在乎秀女們心中所想,只要她們不得不恭敬,這便足夠了。




寶扇沒有喚她們起身,這些秀女們只能彎腰,保持脊背繃直的姿態,瞧著身形搖搖欲墜。寶扇走到韓秀女面前,柔聲說道:“牡丹花確實賞心悅目。可你,好似只會賞美,卻不會識人。”




韓秀女站在原地,摸不清寶扇這句話究竟是何意思。待寶扇腰肢款款地離開後,韓秀女立刻跑到孫如萱旁邊,頗有些咬牙切齒道:“神氣什麼,待來日……哪裡還有她一個小小昭媛的威風。”




……




自那日,寶扇從花圃回來,便因為著了涼風臥病在床。寶扇身子本就柔弱不堪,又因為服用了幾天的湯藥,纖細的身形,越發顯得楚楚可憐。銀花要去尋褚伯玉,也被寶扇攔下。




寶扇柔聲說道:“陛下有急事纏身。銀花,你莫要打擾他。”




銀花氣極,眼睜睜地看著祭祀之禮越發近了,褚伯玉哪裡是有什麼急事,他怕是憂慮如何將立後之事,風光大辦,這才無暇關切芷蘭殿罷。




寶扇輕輕地坐起身子,銀花立即走上前去,攙扶住寶扇稍顯踉蹌的身子。寶扇美眸輕顫,緩聲道:“將我採摘的花瓣取來,我親手沏一盞茶。”




散發著芬芳氣味的花瓣,送到寶扇手中,她綿軟的柔荑,捏著柔軟花瓣,在清水中輕輕撥弄。而後再放入茶壺裡,灌上一壺熱水。花瓣立即翻滾起來,漂浮在水面上。




這是寶扇為褚伯玉採摘的花瓣,如今茶已沏好,卻無人享用。




寶扇輕垂眼瞼,吩咐銀花將茶水放在桌上。她掩了錦被,沉沉睡去。睡夢中,寶扇好似聽到了腳步響動的聲音,她柳眉蹙起,很快又緩緩舒展。




褚伯玉是深夜來的芷蘭殿,他撫著桌上的茶水,早已經丁點溫度都無,只餘冰涼。褚伯玉倒出茶水,接連飲罷三盞茶,直到茶壺中僅剩沾滿水痕的花瓣。




褚伯玉抬起腳,走到軟榻前。他退下長靴,換上裡衣,翻身躺在了寶扇的身側。褚伯玉伸出手,摸著寶扇額頭的溫度,入手微涼,約莫是身上的寒氣已除。褚伯玉輕輕俯身,將薄唇,印在寶扇柔軟的唇瓣上。




這些時日,不來芷蘭殿,褚伯玉所受的煎熬,比寶扇更甚。褚伯玉每夜都睡不安穩,總能夢到他在蜀城被欺凌的那些日子,夢到透骨寒風裡,瘦弱身形、永遠不知道能否撐得過明日的褚伯玉。




幼時的褚伯玉,和如今的褚伯玉面對面而立。褚伯玉伸出手,就能摸到小褚伯玉身上,硌的他掌心發痛的骨頭。小褚伯玉睜著一雙大而無神的眼眸,緊緊地看了褚伯玉許久,突然道:“我以為,待我長大成人後,日子便會好過些。可是看到了你,我卻覺得,難熬的處境並沒有好轉。”




“褚伯玉。”




小褚伯玉沙啞著聲音喚道。




“找吃食越發難了。這個冬天格外寒冷,我怕是熬不住了,我本就不是什麼心性堅定之人。褚伯玉,你既然過得同樣不好,不如和我一起離開,好不好?”




說著這段話時,小褚伯玉黯淡的眼神中,突然散發出光彩。這份光彩,讓褚伯玉忍不住點頭同意。但最終,褚伯玉還是堅定地搖頭,拒絕了小褚伯玉放棄一切的想法:“我不能。”




小褚伯玉歪頭,眼神裡滿是不解:“為什麼?”




這世間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嗎。




小褚伯玉若有所思,突然說道:“哦,我明白了。你捨不得如今的溫飽,看你衣裳華貴,定然過得極好。有飯吃,有衣裳穿,不像我……”




褚伯玉攏著眉毛,否認道:“不是,不是因為這些。”




小褚伯玉停下言語,抬頭看他。




褚伯玉緩緩說道:“我還有寶扇,對,我還有她。寶扇性子柔弱,若我離開,她那副軟綿綿的性子,能去依靠誰。我不放心寶扇,將她交給誰,我都心中不安。唯有讓我自己,成為寶扇的依靠。”




小褚伯玉靜靜地看著褚伯玉,突然咧開嘴巴笑了。




小褚伯玉突然消失,褚伯玉也從夢中驚醒。身旁寂靜無人,落寞的滋味,瀰漫在褚伯玉的心中。他迫切地想要見到寶扇,只是褚伯玉臨到殿門時,突然停下了腳步。




褚伯玉便是這般,生生地捱過了每一日。直到今日,事情安排妥當,褚伯玉本可以等待明日,再來看望寶扇。只是褚伯玉等不得,便腳步匆匆地來見她。




褚伯玉伸長手臂,將綿軟的身子,攬在自己懷裡。睡夢中的寶扇,更顯的溫順乖巧,她全心全意地攀附著褚伯玉。見到這般情態,褚伯玉心中越發柔軟,他貼在寶扇耳邊,輕聲道:“花茶很好喝,除了你,再無旁人可以沏出這樣的滋味。”




……




次日,寶扇醒來,只覺得身上暖融,像是已經大好了。寶扇暼向空蕩蕩的身側,突然開口詢問道:“昨夜,可有人前來芷蘭殿?”




銀花搖頭:“未曾。”




寶扇垂下眼瞼,纖長烏黑的眼睫,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




祭祀這日,寶扇換上月白色宮裝,顯得溫婉可人,並不會搶奪未來皇后的風頭。至於鬢髮間,用什麼釵環,銀花有所猶豫。寶扇蔥白的手指,從琳琅滿目的釵環掠過,最終選了一枚牡丹鑲珠簪。




雍容華貴,並不像寶扇平日裡柔弱的打扮。但銀花面色如常,將牡丹鑲珠簪,簪在寶扇的鬢髮間。




依照銀花看來,雖然孫如萱要封后,但畢竟還未宣佈,寶扇佩戴牡丹鑲珠簪,亦無不妥當之處。




祭祀如常舉行。




褚伯玉身著明黃色的祭祀服,眉眼緊繃,步履沉穩,盡顯帝王之風。褚伯玉途徑寶扇身側時,腳步一頓,轉瞬間又恢復如常。




祭祀禮節繁複,待諸多流程進行完畢後,寶扇只覺得雙腿綿軟。祭祀過後,便是宣佈立後了。鐘太後原本姿態隨意,待她身旁的大宮女,腳步匆匆地趕來,俯身在鐘太後身旁低聲言語幾句後,鐘太後面色大變。




鐘太後睜圓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褚伯玉。她垂落在腿側的手掌,緊了又松,最終無力地垂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