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子 作品

183. 世界八(六) 種田文裡心懷不軌的遠方……

沈雲山目光微滯, 垂首看向瓷碗中的清粥。清凌凌地映照出他的面容,看起來倒是無甚不妥。沈雲山指節微彎,輕碰著桌面,不知道為何昨日還一臉濡慕的寶扇, 今日卻滿是惶恐。

但沈雲山思量不出, 便不做糾結, 只道寶扇性子膽怯,果真如沈劉氏所說,因為昨日他的冷淡,而生出畏懼。

沈劉氏落座在沈雲山對面, 而寶扇則是緊緊地挨著沈劉氏坐下。早膳是清粥小菜,沈雲山恪守“食不言”的君子之風,寶扇又是剛來, 人生地不熟, 不便多言, 因此桌上只能聽到沈劉氏的聲音。

寶扇垂著腦袋, 靜悄悄地用完了膳食。

沈雲山得知,沈劉氏要將寶扇的住所, 安置在他的隔壁。他神情微怔, 但並未提出異議。只是轉頭對寶扇叮囑道:“我早起會誦讀書冊, 若是驚擾了你”

寶扇纖長濃密的睫羽輕顫, 柔聲道:“表哥唸書是正經事, 我無妨的。”

見狀, 沈雲山便不再言語。自從寶扇進門起,沈雲山言行舉止中,都透露著對這個表妹的溫和有禮。只是細觀之下,便會發現這溫和只浮在表面, 並不深切。正如早起誦讀一事,沈雲山雖然會關懷寶扇,但當寶扇怯生生地表明不在意時,沈雲山便不再糾結此事。

寶扇美眸輕抬,看著眉眼淡淡的沈雲山,與噩夢中的沈雲山是截然不同的氣韻。夢中,寶扇被沈劉氏接回沈家時,沈雲山已邁入仕途,周身皆帶著文人的清俊孤傲。可沈雲山望向她這個孤苦無依的表妹時,永遠是眸色冷淡,並無多少暖意。即使被寶扇算計,在床榻上意亂情迷之時,那一瞬間的沉溺神色,也彷彿是寶扇的錯覺。因為,當沈雲山意識清醒,穿好衣袍,打量著寶扇身上,他留下的斑駁痕跡時,目光也是冷冷的。

寶扇的寢居被收拾好了。不大不小的一間屋子,床榻旁邊擺放著一張梳妝的紅木桌子。只是寶扇身為孤女,攜帶的包袱中,並沒有胭脂水粉。她只拿出一面打磨的光亮的銅鏡,放在紅木桌上。銅鏡中,清楚地映照出庭院裡,沈雲山手持書卷,輕聲誦讀的身影。

蔥白的玉指,描摹著銅鏡的輪廓。寶扇看著銅鏡中,沈雲山的身姿。比起田地裡做慣了農活的莊稼人,沈雲山顯得有些消瘦。但他行走端正,即使不發一言,只瞧著那青松翠柏似的背影,便能覺出他身上濃濃的書卷氣。

寶扇美眸輕垂,自然不覺得那噩夢中所演繹的一切,是她憑空想來。或許是上天垂憐,見她這孤女無父無母,又飽受欺凌,這才降下預言夢,以做指引。

只是,未來已定,如何行事,還要憑藉寶扇自行抉擇。夢中的寶扇,恩將仇報,沈劉氏好心養護她,她卻存了壞心,引誘沈雲山,破壞沈雲山同李冬然的夫妻和睦。或許是惡有惡報,她這般的惡人,最終也沒能如願以償,落個光明正大的名分,被丫鬟的一杯毒酒,了結了性命。若是寶扇想要保全性命,便應當安分守己,費心討好沈雲山,待其高中之後,給自己指個好人家。

但寶扇卻並不想這般做,她身為貧女,連書都未讀過,正如李冬然為她擇婿時,悠悠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