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識字

 呂瑛翻身側躺,拍拍空出的位置,沒好氣道:“你正經點,快上來打坐。”

 秋瑜行禮:“喏,小的這就來。”

 他爬上床,呂瑛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像是皂角,又想胰子,但很好聞,和秋瑜這個人一樣,乾乾淨淨的。

 秋瑜:作為一個有點潔癖的醫學生,出門帶自制肥皂,天天換內衣拿清水擦身,確保自己身上不長蝨子、不帶異味,是我對自己最大的愛護。

 少年盤腿坐著,在呂瑛的指導下襬好姿勢,閉眼,沒一會兒,便打起呼嚕來,被呂瑛掐醒,擦了擦嘴角,繼續打坐。

 如此折騰數次,呂瑛怒道:“我要真是你師父,看見你打瞌睡的時候就氣死了,難怪你師父趕你下山!”

 秋瑜閉眼回嘴:“所以說上輩子殺豬,這輩子教書,為人師長太需要耐心了。”

 小孩又氣得連掐帶拍,秋瑜趕緊躲:“別掐,別掐,都被你掐青了!媽耶,你手勁怎麼這麼大?練飛鏢練得吧?”

 他們吵得樓下的燕紅琴無法打坐,燕教主抬頭瞪了半天,恨不得親自上去教那條鰍魚練武,見他們還不消停,乾脆摸出兩小布團塞耳朵裡。

 終於,秋瑜學會了打坐練內功。

 他心裡感嘆,禹朝最能打的皇帝親自教我練武,這福氣小得了嗎?以後不混個大俠的名頭,出門都不好意思叫人。

 一連數日,兩小孩都混一塊,讓呂警官都驚住了:“難得看瑛瑛和一個人玩這麼好,以前王大胖和他關係最好的時候,他都絕不和王大胖在一個榻上呢。”

 到底是二十一世紀的年輕人,總有新鮮玩意逗兒子開心。

 呂曉璇心裡鬆了口氣,轉身開啟一路走一路救人模式。

 古代人苦,根據史料記載,從送末到禹初,整整九十年,這片土地的人口從巔峰期的一億兩千萬減少到兩千萬。

 至於那沒了的一億人在這九十年間去了哪,要背鍋的人就太多了,但長達九十年的人口大倒退,代表著老百姓已經苦到冒汁了。

 承安帝,也就是皇帝大伯上位後才有了個人口增長小高峰,現在漲到了快三千萬吧,但北孟還在,禹朝國內也不太平,近幾年洪災旱災輪著來。

 以呂曉璇的親身經歷,匪徒之害的酷烈比孟國韃子也不差什麼,她手裡有皇帝發的密旨,出行時碰到此類人可直接動刀兵,完事了再打報告就行。

 除此以外,她還會蒐集各地物價,以密摺的形式送到京城,確保高坐皇宮的皇帝知道雞蛋幾文錢一個。

 今天端個匪寨,明天抓個村霸,後天打掉一窩柺子,呂大人一路行俠仗義,半刻不消停,隊伍走了幾座城,車隊後面已跟了浩浩蕩蕩百來人的難民。

 為了養這些人,呂曉璇借了呂瑛好大一筆錢,又找秋家車隊借人來管理他們,才算是保持了秩序。

 秋瑜有時看著車隊後面都心驚:“呂瑛,你爹以前出行都這麼浩浩蕩蕩的?”

 呂瑛擲骰子,輕聲說:“她就這次才這樣,大約是覺著手裡有錢了,可以救的人也變多了吧,隨她去,她高興就成。”

 秋瑜:“你可真慣著你爹。”那麼多錢換幾張欠條,要是秋三爺要和秋瑜這個親兒子這麼借,秋瑜指定不答應。

 呂瑛:“也不光是慣著。”

 秋瑜:“那是為了什麼?”

 呂瑛:“就在一年前,我爹救了一批難民,那時管我外祖借了錢,然後我們家又派船隊將難民接了回來,有幾人在路上吃了幾日的飽飯,就動起歪心思,奸了同一艘船的一個女娘,又將她拋海里淹死,外祖命人將他們拿下,關在牢裡等我爹回家處置。”

 秋瑜被六歲小孩口述的黑暗故事驚到:“然後呢?”

 呂瑛:“然後我爹回來了,她很生氣,按律將幾名罪犯砍了,頭掛城門口,後來就只帶女娘回瓊崖島了。”

 秋瑜:合著你愛請人頭上城門口雅座的毛病是和親媽學的,不對,這律令是你爺爺定的……難怪史書說你有先祖遺風呢。

 呂瑛:“人是這樣的,若未開化,便是獸性居上,不堪為人,但這一次,她又肯帶男的難民了,我就好奇,她要怎麼管這些人。”

 秋瑜聽著,總覺得哪裡不對:“等等,所以你那麼多銀子撒出去,就是為了讓你爹開心,再滿足自己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