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大朵白色的絮狀雲彩堆積在天空中,光從雲朵間隙透下來，一束束地灑落在地面。

窗欞透進的陽光打在碎碎的小臉上，將他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都照得微微發著亮。

昨天又是賣菜又是逛廟會,碎碎著實累得不輕,整個崽都睡得四仰八叉的。

小腦袋也不知道怎麼轉的，擱在了沈辭的肚子上，就這還睡得香噴噴。

沈辭則是感覺自己胃裡壓了一個千斤頂一樣，在夢裡揹著一座大山在艱難移動。

掙扎著醒過來，他才看到自己肚子上長了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隨手擼了兩把頭髮，沈辭半坐了起來，輕手輕腳地將碎碎挪到枕頭上去睡。

碎碎只是小眉頭稍皺了一下，就很快又睡踏實了。

沈辭好笑地捏了下他的鼻尖，見碎碎小貓似的哼哼了兩聲，又忍不住地捏了好幾下才過癮。

今天就是離開的日子,一大早小竹樓的老人就乒乒乓乓地剁著菜，緊趕慢趕地在早上做了頓餃子。

用餃子送別，是當地的一項習俗。

沈辭抱著軟趴趴呆愣著還沒睡醒的碎碎出來時,老人已經端著餃子放在了石桌上。

“趕緊的,洗把臉就吃飯了。”

老人依舊是暴躁的語氣，說話中氣十足，像是吼出來的一樣。

但相處這幾天,碎碎也知道這個爺爺只是聲音大,其實一點都不嚇人的。

打了個小哈欠,碎碎剛睡醒的頭髮亂翹在腦袋上，彎著眉眼朝爺爺露出個軟乎乎的笑。

老人僵硬的臉色都緩和了不少，粗糙大手揉了下碎碎的腦袋，也露出個不明顯的笑。

碎碎的小鼻子則抽動了兩下,聞到了什麼，小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了光。

“是香香的飯～”

碎碎這下臉都顧不上洗，迫不及待地噠噠走過去，小手扒著桌子，探著小腦袋往桌子上看。

倒是沈辭慢了一步，走過來將碎碎拎起來，帶他去水井邊洗漱。

“先洗臉，看你嘴饞的。”

老人就不喜歡沈辭這個臭臉，瞪著眼覷了他一眼，虎著臉說：

“你怎麼跟碎碎說話的？小孩哪有不嘴饞的，一點當哥哥的樣子都沒有。”

莫名被白了一眼的沈辭抓了把頭髮，哭笑不得地哎了兩聲，沒敢再說話，趕忙帶著碎碎洗完臉，坐在了石桌上吃早飯。

碎碎早就被香迷糊了，不太熟練地用小勺子舀著一個白胖胖的水餃，嗷嗚一下放進嘴裡。

他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像只藏食物的小倉鼠一樣，甚至還試圖再往嘴巴里放一個餃子。

不過就算爺爺特意將水餃做得小了一號，碎碎也只能最多一口吃掉一個。

再多一個都放不下了。

碎碎這吃得香噴噴的小模樣讓老人很是受用，語氣都沒那麼冷硬，還有閒工夫和沈辭說兩句話。

“等會兒我給你們裝幾罐子醃的酸筍，碎碎吃這個下飯， 再拿點幹蘑菇走， 這都是外面買不到的好東西。”

沈辭沒法拒絕老人的好意，只能嗯了一聲，沉默吃飯。

老人不是個喜歡傷春悲秋的，這兩天看沈辭一個人帶娃幹活也怪不容易的，等他們收拾東西的時候，還往碎碎的小書包裡塞了不少巧克力和糖。

碎碎自己都不知道，只覺得今天的小書包沉沉的，揹著直往下墜。

臨走前，沈辭把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了老人，讓他有事就和自己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