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禮 作品

14.九州片刻的安寧



            血色大雨下了三天三夜。

天地間沒有什麼血腥味,大雨沖走了穢物留下的骯髒痕跡。血雨籠罩的太行地界靈霧繚繞,雨滴打在石塊上,有霞光呈花朵狀綻放,汙濁的靈在血雨中淨化,重回過去的純淨濃郁。

到了午時,血雨停了,厚重的烏黑雲層散開,久違的陽光直直地潑向大地,剛下完雨還有著坑窪的地方倒映太陽的光芒。林木搖晃,鳥獸攀上枝丫,撲打翅膀,用鳥喙梳理著被血雨打溼的羽毛。

寧靜的畫面沒有持續多久,便被一道流光打破,一頭巨獸吞雲駕霧,蘊含靈氣的喊叫聲傳遞很遠很遠。

“太行龍君歸來,穢物妖魔伏誅!”

太行中自有王者座下的使者奔走四方,昭告天下太行龍君的歸來,墮落妖魔的敗走,這是自無可撼動者降臨以來,九州一方第一次在正面戰場的勝利。聽聞這個消息的生靈無不感慨,那位龍君仍舊是風采依然,千載不曾出世,出世便給予了穢物如此沉重的一擊。

炎國覆滅後,許多人族修士退往太行諸脈,尋求庇佑,本來將近絕望的他們認為太行山也將如炎國一樣被無可撼動者擊潰覆滅,不曾想太行支撐了兩百載,甚至等到了太行之君的歸來,大破蒼白穢物。一時間喜上眉梢,但在想起了自己國家的結局,不禁心中一陣痠痛,五味雜陳。

太行群山廣袤,在復甦後,地界之寬廣容納過去整個炎國人都綽綽有餘,所以不顯擁擠。太行八王在太行的東面劃了塊地界,宣言讓炎國修士自行建造居住地,同時也好幫助青黃不接的太行諸脈分擔些壓力。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死敵,早已沒有人妖之隔閡。商量起來十分容易,三言兩語便能說清利弊。

當使者來到人族城邦時,沒有傳音後離去,而是降下,城邦中的修士圍攏上來,詢問何事。

巨獸彆扭地化作一位壯漢,扭了扭脖子說道:“趙家血脈可還在?王要一見。”

諸修士面面相覷,“這……不知是八王中的一位,還是……”

修士不敢提及龍君名諱,只好委婉試探道。

兩百載滅國之事橫亙在每一個炎國修士心頭,叫他們無論如何在太行生靈面前擺不出什麼直言不諱的姿態,生怕惹了不快,失去了這最後一處容身之地。

何況至今城邦中的炎國修士沒有出一位極宮境皇者,明面上八王顧及炎國,說是讓其幫忙這鎮守太行東面,可連一位極宮境皇者都拿不出來的炎國殘部如何能守得住,總是得讓太行諸靈出力。

使者咧嘴笑了笑,也不隱瞞,“是龍君宣召。”

炎國修士頓時大驚,連忙派人去請趙家族人,然後朝著使者拱手道:“趙家乃是炎國帝都實際的話事人,諸位大人也知曉,自蒼白魔災降臨後,帝都先後舍了長城,墜了銀塔,最後就連地城之後土都捨棄掉了,捨棄后土之人便是趙家族長趙行舟,他憑藉后土之力硬生生壓制了即將重獲自由迴歸蒼白的竹籃採魂上人,與后土一起埋骨在魔災之下。”

“許多有名有姓的大修士都在那一戰死了,趙家人還活著的極少,且因為后土反噬,連修行都做不到。”說罷,這位炎國修士搖頭。

巨獸化作的漢子只覺得彆扭,兩百年來,這些人族修士說話越來越不直白了,文鄒鄒的,積累的文明碩果像一下子被打斷了脊樑骨回到了古時。

他也不在意,此行只是找人,不多時便有一位修士駕風而來,身旁跟著一位老嫗與一個孩童。

漢子瞥了一眼,炎國修士介紹道:“這位趙家族長之妻,這位……是趙家如今僅存的血脈,論輩分是那位趙族長的……”

“雲孫。”老嫗說道。

老嫗抬頭看了大漢一眼,大漢沒多琢磨,一個轉身騰空顯露巨獸本體,接住老嫗孩童兩人便奔往太行深處。

…………

李詩霜已經垂垂老矣,沒想到在死之前還能再次聽到那位龍君的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