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第32章 父子大盜

    本來漁村就很苦,女兒還是生活在最窮的一個支隊,林珺心裡可難受了,遂又問女兒:“二狗是姓高,還是姓沈,或者姓周呀?”

    二狗姓啥半夏並不知道,女孩望著照片上的媽媽,搖頭:“媽媽我不知道呀。”

    “那你想想呢,他喜歡什麼,咱們就給他送什麼。”林珺又說。

    小丫頭回憶著,二狗哥哥喜歡什麼呢,不過操心了好幾天,照片終於來了,每一張還都很漂亮,都把她和爸爸媽媽牢牢的固定在了一起。

    此時有媽媽陪著,孩子吃飽了又困,轉轉腦瓜子,她就睡著了。

    孩子的教育是最重要的,看法典這幾天一直乖乖在寫作業,哄女兒睡著後,林珺心情特別好,開開心心的,來視察兒子的作業了。

    可這一翻開,她立刻就受了很大的刺激。

    她走的時候法典是個很乖的孩子,雖然成績不比小民和小憲,但能按時完成作業,成績也中等,可現在,這一看,他這三年估計就沒聽過課。

    林珺望著兒子的作業,目瞪口呆。

    好半天她才說:“點點,媽媽以為你一直成績還不錯的。”

    顧法典也有些懵 :“媽媽,你不是一直跟趙阿姨有聯絡的嗎,你從來沒問向她問過我的學習嗎?”男孩以為媽媽一直知道自己成績差呢。

    這下該林珺說不出話來了。

    於小兒子這幾年的變化,她完全不知情,因為趙霞大概怕會刺激到她,於顧法典的事向來都是揀好的說,偶爾說說他頑皮什麼的,怕她犯病,也會為其開脫。

    林珺以為有趙霞,顧靈,顧謹他們時時照顧,小兒子應該過得不錯。

    可從作業上看,這孩子自她走後,就再也沒讀過書了吧。

    那他這些年在幹嘛,墮落了,廢荒了?

    一米七幾的大男孩,一旦荒廢了學業,就會走上歪道,而社會是如此的複雜。

    作為一個抑鬱症患者,情緒是不受控制的。

    顧法典以為媽媽自出國後就沒過問過自己,雖能理解,可心裡依舊很難過,他也會想,會假設,要不是找回半夏,媽媽是不是這輩子就不管自己了。

    而林珺,則陷入了深深的情緒焦慮中。

    她走的時候想帶走法典的,但當時曾有人說:“林珺,法典是害死了妍妍,可他也只是個孩子,他沒錯,你可不要因為生氣就打他呀。”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林珺曾經好幾次無意識中掐傷,打傷過顧謹,她也怕她會傷害法典。

    所以孩子不走,她就沒有強求,因為她也怕自己失控,要打孩子。

    大洋相隔,時差顛倒,她要在新環境裡生存,還要治病,怕孩子傷心難過,也怕自己的狀態要影響他,就很少給法典打電話,偶爾母子通話,法典頂多也只是嗯幾句,這叫她產生了錯覺,以為他過得還不錯。

    甚至,他和顧謹一樣,已經從原來的痛苦中解脫出來,邁入新生活了。

    可真相是,她努力求生去了,兒子卻在原地等她嗎?

    當一個抑鬱症患者焦慮起來,情緒就會不受控。

    但在顧法典看來,媽媽可溫柔了。

    她一個勁的說:“對不起,媽媽不應該的,以後媽媽永遠都不會丟下你了。”

    男孩雖然很難過,很委屈,可他立刻拍胸脯:“沒關係啦媽媽,你看我,不是長的高高的,壯壯的了嗎?”

    望著高高壯壯的兒子,林珺可欣慰了,但同時她心理也產生了一種自厭情緒,覺得自己是個不稱職,不合格的媽媽,本來現在該吃藥了,可她卻給忘記了。

    而媽媽的道歉,哪怕不誠懇,孩子都會特別開心,更何況林珺的道歉是那麼的誠懇,於是,原本對下鄉看二狗並不熱衷的顧法典也熱衷起來了:“媽媽,給半夏的小朋友送個籃球吧,我聽說鄉下孩子沒籃球玩。”

    “可以。”林珺說:“你挑著買一個。”

    “我有個舊的,送給他,我自己買個新的,行嗎?”顧法典問。

    林珺當然覺得不行,但笑著說:“買倆吧,給你也買個新的。”

    “對了媽媽,你沒錢,我問我爸要錢吧。”男孩知道的,媽媽一分錢都沒有。

    說起錢,林珺正準備跟兒子聊一聊,看他和半夏是想跟她出國,還是想留在國內的事。

    這時正好有人敲門:“林珺林阿姨在家嗎?”

    最近來的人多,還都是來看媽媽的,顧法典蹦的像只兔子一樣,打開了門。

    一看來人,皺眉頭了,因為是個年青女孩,自己並不認識。

    “你好,你就是法典吧,我是咱們人事部的小付,領導簽了告知書,要清退你們的房屋,限三天之內搬離,我把清退通知貼牆上,你們注意看。”對方說。

    不會吧,這可是慈心廠,她媽才回來幾天,有人居然要趕他們走?

    林珺也來了,定晴一看:“你是付小愛吧,你在慈心上班了。”

    這是馬書記的愛人,付梅的一個小侄女,小時候林珺還給她瞧過病。

    “林阿姨,是這樣的,沈書記前段時間簽了一份清退住房的通知,上面就有您家,有補償款的,五千塊,只要您把鑰匙交了,就可以去財務領錢。”小付說。

    林珺接過通知冷眼一看,還真是沈四寶籤的字,她反問:“我是慈心的職工,新家屬樓分房時沒有我,這就是政策方面的不規範,現在還讓我搬走,憑什麼?”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得問沈書記。”小付說。

    林珺並不傻,只是懷妍妍那年,母親病重,藥研所的工作又煩雜,法典還處在最頑皮的年齡,家庭的重擔,工作的壓力全在她身上。

    以致於她忽略了身邊的小人和辦公室鬥爭。

    這明眼一看,就是馬書記想趕她走,卻準備甩鍋給沈四寶,借刀殺人啊。

    林珺又氣又好笑,乾脆說:“小付,回去告訴馬光明,我還是慈心的一員,只是停薪留職,想走自然會走,但他要再趕我,我就去人事科報道,回去上班。”

    馬書記本就是因為擔心林珺不走,壞了自己的好事才想趕她走。

    可她不但不走,還想回去上班?

    小付沒經驗,結結巴巴:“你已經是漂亮國人了,還稀罕來咱們廠上班?”

    林珺雙手抱臂,高傲一笑:“我本來不稀罕,但你們惹我,我就稀罕了。”

    小付現在說的話,其實是馬明霞教她的,但她怕林珺要打,專門後退了兩步,才說:“林阿姨,您一女同志,何必那麼爭強好勝呢,女人最重要的東西是家庭,要是她的家庭不完整,孩子再墮落,她自己再強再優秀又能怎麼樣,還不是要被人戳著脊樑骨的笑話,被男人拋棄?”

    林珺沒吃藥,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而這個論點,是馬明霞原來經常用來刺激她的。

    林珺曾經為此而很自責,難過,總覺得自己為了工作而忽視了家庭。

    但現在,她在漂亮國是經心理醫生疏導過的。

    她是個醫者,雖然還會陷在那種情緒裡不可自拔,但道理她懂。

    所以她說:“我要強怎麼了,要不是我要強,慈心有藥賣嗎,你有工資可拿嗎,我要強,所以有我在,大家睡都睡不踏實,可你呢,我治好你的病,卻無法教你向上,小姑娘,你可以自甘平凡,但不要以此為榮,因為那隻會顯得你見識淺薄。”

    林珺其實只是照本宣科,把心理醫生講給她的話複述出來。

    但小付可尷尬了,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的。

    不過該完成的任務她還是得完成,趕忙丟進來一張搬《搬離告知書》,她邊跑邊說:“這個是沈書記簽字的,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對了,雕塑是廠裡的公產,我們現在就要來人,要搬走它。”

    清退住房的字確實是沈四寶籤的。

    而且他是副書記,這符合廠裡的規範。

    本來林珺想直接去找馬書記的,但這時臥室裡的半夏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不要四寶爸爸,四寶爸爸走開,林珺媽媽救命啊!”

    媽媽有病,女兒也有。

    而且半夏的心理創傷特別嚴重。

    只不過孩子一直沒有找到依靠,沒有找到可以傾洩的地方,她就強撐著。

    那些創傷,因為有了媽媽做依靠,她現在才開始慢慢往外渲洩。

    抱起女兒,林珺說:“法典,打電話報警,就說慈心廠的廠領導沈四寶和馬光明先是盜竊,損壞我們家的財產,現在還準備上門搶奪,讓他們出警!”

    “媽,雕塑不是廠裡的東西嗎,咱們報案,警察會管嗎?”顧法典問。

    “雕塑是你外公的,所以他們不但盜竊,還損壞我們的財產,我要求他們照價賠償。”林珺說。

    雖然她一直陷在自責情緒裡。

    但半夏無助的哭聲,法典坦承無私的原諒,於她來說比藥更能治癒她。

    沈四寶為了找寶,把她父親的雕塑大卸八塊?

    馬光明想還想趕她走?

    好啊,今天林珺就要當眾告訴他們,雕塑裡到底有什麼,該怎麼找。

    對了,她必須去趟公安局,狠狠還擊沈四寶。

    他給女兒起名叫半夏,可他壓根不知道半夏二字所代表的意義。

    林珺要讓沈四寶體會她此刻望著一雙兒女,愧對,卻無法彌補的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