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躍的倉鼠 作品

一百八十二章:大結局(下)

    趙敬光放下她的手,走到詔書旁:“我可以在上面寫你的名字,但是我要你放過紅玉,尊她為太妃,讓她一生無虞。”

    玉貴妃捂著唇淚如雨下,在這一刻,她終於相信,這個男人還是如多年前一樣純粹,濃烈地愛著她,沒有因為權勢地位的改變而有絲毫的改變,她撲倒在趙明義跟前,再不復高貴的模樣。

    “我知道從前我和旭兒做了許多錯事,我不求你原諒,也不要什麼太妃之位,一生無虞,只要你讓你父皇好好活著,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趙明義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趙敬光。

    趙敬光閉了閉眼,提筆緩緩在詔書上書寫。

    等他停筆,陸楟之和沈獨一起上前,陸楟之拿起玉璽珍而重之地落下印章,然後把詔書收起來,反倒是沈獨站在了趙敬光跟前,露出了一個森森的笑意。

    趙敬光以為他是來取自己性命,認命地閉上了眼睛,沈獨卻湊近了幾分:“其實我看了那份詔書裡的內容,先皇寫的是你的名字。”

    趙敬光猛地睜開眼睛,沈獨甩出一卷明黃的詔書,緩緩道:“我查到了一點有趣的事情,先皇最愛的女人是一個舞姬,可她在宮中無力自保,先皇的后妃個個背後權勢滔天,他不敢寵愛最愛的人生的孩子,只能任他受盡欺凌,卻還是忍不住暗中扶持,所以那名皇子後來才能一飛沖天,如有神助,在先皇病重時,殺兄奪位,先皇明知道他做了什麼,可還是在詔書上寫下他的名字,因為如果這個兒子成功了,那麼就是為先皇最愛的女人報仇,如果這個兒子不能成功,他就用這道詔書來做他最後的底牌。”

    “不,我不相信!”趙敬光手忙腳亂地打開那道詔書,上面的墨跡已經很淺,他一目十行,等看到上面真的是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又哭又笑,然後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緩緩向後倒去。

    “敬光——!”玉貴妃接住他倒下的身子,卻喚不回他的聲音。

    趙明義和五皇子都無動於衷,趙明義冷聲道:“父皇如此深情厚誼,貴妃想必也能做到不離不棄吧。”

    玉貴妃悽然一笑,還要再說什麼。

    趙明義似乎看穿了他的目的,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三弟已經先你們一步,到下面等著你們了。”

    玉貴妃身子一晃,趙明義又加上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羽毛:“你大概不知道,七弟的傷的腿和後來的死是老三一手造成了,還有今天,他為了永除後患,讓人殺了六弟。”

    “造孽啊……”玉貴妃悲嘆一聲,取下發間的金釵,翩然突然走了進來。

    “你做了那麼多的孽,怎麼能讓你這麼輕易死去。”她似乎沒有看到屋裡的其他人,直勾勾走向玉貴妃,嘴角的笑容溫和恬靜,“貴妃娘娘,我等著一天等得太久了,你千萬多撐一會,別沒等我心底的仇火熄滅,你就先死了,那我一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你是誰!”玉貴妃早就不記得自己手底下到底死過多少人了,看著翩然一副修羅惡鬼的模樣,哪怕甘願赴死也忍不住心底發寒。

    她可以死,卻不想受盡折磨而死。

    翩然按住她,一刀一刀狠狠紮在她身上,玉貴妃慘叫連連,向著每一個她能看到的人求救,可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是冷漠的,對她的慘狀無動於衷。

    “走吧。”沈獨捂住宋瑜瑾的眼睛,帶著她往外走,趙明義等人也一一退了出去,只有不絕於耳的慘叫聲一直在迴盪。

    片刻之後,聲音漸漸弱了下去,翩然站起身,臉頰上染著點點血跡,猶如紅梅,她取下桌上的蠟燭,丟在了趙敬光胸前的詔書上,微弱的火苗開始跳躍,漸漸變成了噬人的野獸,進而吞沒了整座重錦宮。

    只在趙敬光的寢殿找到了趙明旭屍體的進而找遍了整個皇宮的曹雄姍姍來遲,只看到了越來越盛的火光,翩然在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襯下,閃爍不定,曹雄腳步一頓,越過她直撲火場而去,翩然無聲地笑了一下,走到了宋瑜瑾旁邊。

    宋瑜瑾問:“一切都結束了,對嗎?”

    沈獨頷首:“是的,都結束了。”所有的恩怨都隨著重錦宮的這場大火付之一炬,無論是逝去的人還是活著的他們,都在這一刻清算恩怨情仇,這個國家會迎來新的開始。

    天色漸漸轉白,漫長的一夜終將過去。

    太子諸率正在收拾殘局,吳越帶來的人有一部分是他的死忠,有一部分是趙明旭的擁蠆,二者廝殺不休,皇宮裡血流成河。

    趙明義的人進宮時,就是他大開方便之門,讓趙明旭功虧一簣。他一直關注著重錦宮那邊的動作,知道重錦宮冒起沖天火光,終於大笑起來,捂著胸口放著婚書的地方,心滿意足。

    綠枝,你總算可以瞑目了。

    趙明義念在相助有功,問他是否留在軍中效力,他拒絕了。

    “吳越為復仇而來,現在仇恨已了,世間再沒有吳越,林析只想帶著妻子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平淡度日。我那幾個手下對我忠心耿耿,也出了大力氣,請新皇能夠善待他們。”

    林析就這麼走了,恢復了本命,騎著馬跑出了皇宮,跑出了城門,一去不返。

    在他走後,城門口一箇舊衣打扮的女子轉過身,淚灑衣襟。

    常樂被趙明義的人暗中保護的很好,她也知道宮中出了大事,卻沒有辦法靠近一步,直到城中的戒嚴衛兵都散去了,才上街打聽消息,沒想到就看到了林析遠走的一幕。

    她想,她終究是沒有辦法讓這個男人把她看進眼裡,放在心上,她該死心了,可胸口卻還是忍不住刀剜一樣疼,血淋淋的。

    太子諸率很快就清掃了一遍皇宮,把趙明旭的殘黨全部抓了起來,就連皇子府中還在做自己生下兒子後來成為皇后的方明珠也沒能倖免,被抓進天牢的時候她還不相信,大喊大叫,狀若瘋癲。

    衛兵闖進皇宮的時候,孟清露正坐在屬於皇后的寢宮裡描眉。

    她身上穿著華貴繁重的鳳袍,向來素淨的臉龐上了妝,明豔中帶著冷傲,細長的黛眉向上挑起,像是一把尖刀,凌厲張狂。

    她對身後刀劍相向的人視而不見,慢條斯理地理好衣服,才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趙明旭的人已經全部被抓,此時的棲鳳宮中早已無人,十分安靜,透著一股走向末路的頹然與黯淡。

    孟清露沒有走多久就看到了趙明義,還有他身邊讓人一眼就挪不開眼睛的沈獨。

    趙明義對她動了自己母后物品的舉動感到不滿,語氣也不怎麼友善:“隨著老三走上了這條路,你就該知道自己的結局。”

    “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什麼樣的結果我自己扛著。”孟清露笑了,她習慣了在人前低眉順眼,楚楚可憐,還是第一次笑著如此張揚開朗,眉目間都是開心和飛揚,“我做過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就已經夠了。”

    宋瑜瑾看不到她身上一絲絲的害怕,後悔和痛苦,彷彿她做的那些事情和即將面臨的結局,對她而言就像一陣風一樣,吹過了,也就沒有痕跡了。

    “我想要的東西都是我自己爭來的,只是這一次運氣不太好,輸了而已。”孟清露的驕傲不會允許她求饒,況且就算求饒也改變不了她的結局,她看著宋瑜瑾,這個和她完全不同的女子,笑容明媚,“我自詡聰明,原以為做了一個穩賺不賠的選擇,沒想到一敗塗地。”

    她在沈獨掉進深淵時選擇抽身離去,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她這一生,渴望耀眼,光華奪目,為此汲汲多年,可到頭來還是歸於黯淡。

    “人生不是賭博,選大選小就能知道輸贏,也沒有運氣之說,全看個人如何經營。”宋瑜瑾道,“不過你說對了一點,放棄沈獨是你做的最錯的一件事。”

    “你說的不錯。”孟清露嘆了口氣,透出點惋惜的意味,看向趙明義,“還請新皇找個人替我收屍,我還不想被丟在亂葬崗做個孤魂野鬼。”

    說完,舉起藏在袖子裡的匕首,從容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宋瑜瑾看著孟清露,心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若是生為男子,憑她的野心和手段會成為一代梟雄也說不定。

    趙明義又咳了幾次血,飛快地安排趙敬光的後事和登基一干事宜,他的身體日益虛弱,誰都知道他沒有幾天好活,可他沒有一絲動搖和怯弱,井井有條地安排著一切,陸楟之相勸,卻又在他平靜的目光裡敗下陣來,只能從旁幫著他,做他想做的一切。

    登基,為沈宋丁幾家翻案,大赦天下,再傳位於稚子,讓陸楟之和沈獨攝政,短短几天,趙明義為自己的孩子鋪好了路,臨死之際,握著太子妃的手,歉然道:“對不起,留你一人。”

    “你沒有對不起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太子妃哭著搖頭,這個男人雖然不愛她,卻給了能給的一切,為他們母子的將來做好了打算,這幾年的溫柔以待,足以伴她度過漫漫餘生了。

    趙明義的喪事從簡,小殿下繼位,雖然他還懵懂無知,可有沈獨和陸楟之一文一武從旁輔佐,一切慢慢走上了正軌。

    那夜過後,青雲不知所蹤,翩然也選擇了離開,這個地方沒有半點人和事值得她留戀,這幾年來,她只為報仇而活,剩下的時光,她想為自己而活,她悄悄的走了,沒有驚動任何人,多年以後,在一個小鎮上,有個叫丁柔的女子開了一間酒樓,老闆娘做的一手好菜,性子風風火火,每日客似雲來,日子過得平淡卻又幸福,唯一可惜的是老闆娘的丈夫,是個被火燒了半邊臉的大老粗,木訥寡言,人們都說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沈獨重振了沈家軍的威名,他不僅是攝政大臣之一,手裡還握著數十萬兵馬,手下的陳白彥和程玉一文一武,堪稱黑白雙煞,讓人聞風喪膽,在大勝關一呼百應,更別說還有張嵐和文棋兩人常伴左右。

    隨著小皇帝年歲漸長,有人懷疑他會有不臣之心,尤其是在小皇帝登位第三年,宋瑜瑾生下一個兒子之後,這種議論達到了頂峰,可文臣這邊的領袖陸楟之無動於衷,就連太后也嗤之以鼻。

    小皇帝十歲那年,沈獨卸下了攝政大臣一職,任憑皇帝怎麼挽留也不肯留下。

    “當年我答應了你父皇,護著你直到你能獨當一面,現在你已經有著更能力了,我在留下來,就會成為你的阻礙。”沈獨看著原來越像趙明義的孩子,滿目欣慰,“希望能你不要辜負了你父皇用命換來的大好江山。”

    陸楟之也來送這位多年的老搭檔:“好你個混蛋,把事情都甩給我,自己跑出去逍遙快活。”

    沈獨大笑:“能者多勞嘛。能做的我都做了,以後就看他自己的了。”

    陸楟之也沒有勸他,只是道:“一路保重。”

    沈獨帶著家裡兩個小子上了馬,馬車上宋瑜瑾含笑等著他們。

    聽夏幾年前和文棋在一起,定居在了大勝關,他們這次去大勝關就是為了探望聽夏,順便把兩個小魔王留在軍營裡好好磨礪一番。

    馬車晃悠悠地走了起來,兩個孩子歡脫地早不知跑哪去了,有護衛跟著也不必擔心,沈獨騎著馬不遠不近地走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宋瑜瑾聊天。

    “聽說賀大哥要成親了?”

    “也不是道是誰眼瞎看上了他,我還以為他要打一輩子光棍呢。”當年蕭曼總算是及時找回瞭解藥,經過幾年的調養,賀子軒和身體也慢慢恢復了,他就留在了大勝關,沒事和陳白彥他們一起騷擾騷擾北翟,日子過得愜意得不得了,還時不時寫信來炫耀,讓留在京中脫不開身的沈獨好一陣臭罵,現在他身上的職務卸了大半,總算是有時間回去找他算賬了。

    “回去大勝關,我們好好住一段時間吧。”

    “都聽你的。”

    一行人慢慢走遠,風和日麗,草長鶯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