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老闆說他媳婦兒當年就在敬老院裡幹過活,說姜淺這個孩子勤快又善良,原本成年以後就能留在院裡當護工,攢上兩年錢沒準還能去哪個技術學校進修一下,畢業了找個正兒八經的護士工作,以後的人生就大不一樣了。

    只可惜姜淺沒能等到可以拿工資的時候,在敬老院的最後一位老人去世後,這裡徹底關了門。

    她只能到處找工作,礙於學歷問題,在理髮店當洗頭小妹、超市裡當導購、這些工作她都幹過,不喊苦不喊累的。

    “姜淺經常說自己最大的夢想就是家財萬貫——”

    老闆還沒說完,寧昇言就追著姜淺離開時的背影走了,他沒聽到的後半句是:

    “她說只要不謀財害命傷天害理,只要有錢她就開心,等有錢了以後一定要把敬老院買下來重新開門,再給曾經照顧過她的幾個早年喪子的老人修個體體面面的新墳。”

    寧昇言最後在紅綠燈口攔住了姜淺,把她沒有忍心買的五塊錢小麵包送給了她,然後重新自我介紹了一次。

    我叫寧昇言。

    他明顯感覺得到姜淺在知道他身份時表現得疏離了很多,但是似乎對他又有點羨慕。

    寧昇言只能花更長的時間去接近她。

    只是平時他的工作很忙,根本抽不開空去找他,等到終於有了一個能約姜淺出去吃飯的機會,她沒有選擇高檔餐廳,最後拉著他去吃了頓肯德基瘋狂星期四。

    他能感覺得到姜淺對他越來越信任,偶爾還會分享一些工作上的瑣碎事情給他。

    比如說今天賣了幾杯咖啡,哪家的禿頭客人假髮帶歪了之類的。

    只是一個月兩千八百塊的工資太少了,寧昇言想了想,準備把自己助理的工作空出來給她一份。

    但姜淺委婉地拒絕了他。

    她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代價的,在沒有付出之前,她不敢接受任何成果。

    ——可寧昇言不知道。

    他不能理解姜淺為什麼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自己明明已經在上節目的時候表達出了對她的喜歡,他不相信姜淺沒看見。

    再加上那段時間傳聲內部有些矛盾,寧昇言好幾天都暴躁不堪,他的經紀人沒有辦法,私下聯繫了姜淺來看他,以朋友的名義。

    只是姜淺來的並不是個好時候。

    她提著自己做得便當盒走進他的工作室,剛在電話裡和人爭論完的寧昇言正在氣頭上,一把將桌子上的水晶擺件砸了出去。

    他沒看到姜淺進來,等注意到她的時候,姜淺的頭已經在捱了一下後又結結實實撞到了牆上。

    寧昇言當即就要送她去醫院,但是姜淺一直說自己沒有事,放下盒子就走了,還說自己沒有心情談戀愛,也請他不要再把心放在自己身上。

    之後的姜淺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徹底消失在了寧昇言的世界裡。

    等到再次見面的時候,她已經是一身名牌的闊小姐了。

    寧昇言攔住姜淺就想和她談談,但女人卻提出讓他先帶自己去商場轉一圈,之後再考慮談談的事。

    那一個下午,寧昇言花出去五百萬。

    滿載而歸的姜淺臉上掛著他從沒有見過的燦爛笑容,笑嘻嘻地告訴他說:我被多年前遺失了我的富豪父母找到了,現在我有資格當你的朋友了。

    有錢後的姜淺變得小氣愛財,不管搭配只是一味用名牌去堆砌,這些寧昇言都表示理解。

    一個人從一貧如洗變成富豪千金,性格大變都是有可能的,但寧昇言從不覺得姜淺變了。

    小家子氣,她以前就不捨得去高檔餐廳;貪財,她曾經連一毛錢硬幣都要使勁兒塞到兜裡;至於上不了檯面,誰又能保證自己的能在一夕之間從醜小鴨蛻變成天鵝呢。

    寧昇言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姜淺,直到有天他和姜淺吃完飯後送她回家,車子開出去一公里後的男人發現自己的圍巾被姜淺帶走了,轉身回去取時,無意間聽到了她的一通電話。

    可能是在通電話吧。

    月光下,坐在花園陰影處的女人帶著耳機一字一句:

    “寧昇言我已經拿下了,但是好沒意思啊,好煩,為什麼我結婚了,好煩好煩。”

    “但是有花不完的錢就還好,你能不能幫我出個主意離婚,不然我不好大展拳腳啊。”

    自己被耍了,姜淺結婚了。

    寧昇言一時之間不知道這兩個哪個更加震撼,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是想多了。

    姜淺才剛為他進入娛樂圈,會不會只是拿到了新劇本,帶著耳機正在唸臺詞?

    寧昇言不知道,他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說要借用一下姜淺家的衛生間,最後在她書房的抽屜裡找到了一本結婚證。

    上面的照片被人用小刀刮掉了,但他還沒瞎,紅本本上並排寫著的兩個名字分別是姜淺

    和時奕州。

    時奕州。

    寧昇言原封不動地東西收了回去,最後順著樓梯下了一樓;至於姜淺,她在看到自己從書房出來時還很驚訝,問他怎麼跑到書房的衛生間去了。

    看著她姣好的面容,壓抑著憤怒的男人只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你要不要和時奕州離婚。”

    接著他說:“離婚之後由我娶你。”

    朦朧的月光順著巨大的落地窗投入屋內,短髮女人說:“不要。”

    “我從來沒有承諾過你任何東西,無論你想了什麼都與我無關,我雖然不喜歡時奕州,但是也不會喜歡你。”

    “昇言,就陪在我身邊,我們當朋友不好嗎?”

    女人的目光柔和,緩緩地走近他的身邊,平時的寧昇言會覺得這一幕美麗極了,可此刻的他卻只是想吐。

    自己記憶當中的人可能永遠都沒有存在過,但她又切切實實消失在了今天。

    寧昇言的一棍子打下去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他會用每個夜晚來回憶過去,但用一生來忘掉現在。

    三天後,寧昇言選擇了搬家。

    不是為了逃避自己傷了人的事實,而是他真心實意覺得a市這個地方噁心的要命。

    然而等了很久,寧昇言都沒有聽到時家那邊傳來的消息;他想了想,可能是因為涉及了豪門紛爭而被攔了下來;而這個猜測也在當他知道兩人結婚真正原因後,被他徹底認定成為答案。

    姜淺、姜淺。

    寧昇言在無數個日夜懷念著曾經,就在他即將要生出後悔的時候——姜淺回來了。

    她又變了。

    而且變了很多。

    變得像是一個合格的闊太太,

    變得連他都不忍心再打她一次。

    寧昇言很想看看,姜淺究竟為什麼變成如今這副樣子,真的是因為割捨不下豪門,想要抱著家財萬貫過日子了嗎?

    如今

    如今。

    “她不喜歡你,你想帶她到哪兒去。”

    寧昇言抬起眼睛望向時奕州,可身穿襯衣的男人已經不屑於去看他了。

    “我自己的老婆,用不著你來操心。”他說完就要離開。

    寧昇又言笑了。

    “姜淺承認你嗎。”

    時奕州懷抱著姜淺的手一緊,“等我補辦婚禮的那一天,歡迎你來參加。”

    “等姜淺離婚的那天”寧昇言一點都不客氣地說道,“我會在時悅門口放鞭炮慶祝的。”

    他始終認為這樁婚姻就像是用漿糊糊成的房子,只要有這麼一丁點的風吹雨打,就會頃刻間轟然倒塌。

    “她愛的只有錢,而不是你。”

    在他不知道第幾次重複這句話的時候,時奕州終於發現了,他的故作深情,他的虛偽,他的可悲。

    寧昇言也許分得清紫羅蘭和金魚草,卻分不清現在的‘她’與‘她’。

    也幸好他分不清。

    這個地方時奕州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算算時間,他估計李特助已經買到了解酒藥,只要自己帶著姜淺去休息區等一會,吃了藥以後人就會舒服很多。

    懷中女人從下巴紅到額頭,然而就在此時,拐角處又躥過來了一道新的影子,小皮鞋在瓷磚地上摩擦發出惱人的聲音。

    沒有系統,但程雨凝仍從遠處就認出了他是誰。

    氣運值79點——已婚男人時奕州。